她说:“坐下。”
李见锡就观看。
自己身后的四家,似是那王座前的兽,窃取帝皇的冠,假借了她的权。
她来收回自己的权柄,翻手之间,天地倾覆。
李见锡站着——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没有什么吉祥物,其他人都是前菜,这个少女才是真正的饕餮。
他看得懂那种眼神,一如他曾经端坐高位,用同样的眼神俯视自己的国。
问题是……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要什么?
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对方又是什么意思?
他身后的四大家恍惚不觉,犹豫不定,踌躇不前。
身着大明凤袍的少女并不逼迫,反倒是轻笑着拍了拍手:“好——”
当所有回应都是徒劳的时候,唯独沉默能够重新积蓄力量。
于沉默中自省,于沉默中思虑,于沉默之中爆发。
李见锡这个时候还没坐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枭雄的英姿呢?
她甚至欢喜得要夸夸他,给他发个小奖杯了。
难得南棒有几个看得过眼的人,难得啊……
她抬起大袖,欢声道:“说好今天是来祝寿的,那就不要喧宾夺主,把人唤来——我带了厚礼,又怎么可以不送出去呢?”
说着她微微侧头:“没有歌舞吗?是不是太安静了?”
下一秒,欢快的器乐笼罩着整个主厅。
器乐·女子十二乐坊·《敦煌·盛唐乐坊》
早早就把乐器搬了进来的镶金边女仆们开始了新一轮的演奏,换了一身镶金边女仆装的白梨拿着一个大钹,面无表情地站在镶金边女仆的乐团后面,时不时来上一下,看起来就像是幼儿园乐团里面那种完全没有音乐天赋的孩子被授予敲击三角铁的重任一样。
她的视线定格在身着大明凤袍的少女身上,似乎就等着她摔杯为号,然后自己就可以唤进来三百刀斧手——当然啦,前提是李见锡丧心病狂,想要对一个无辜的少女用强。
李见锡在等。
如果今天换做任何一个人来,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年长的、乃至于有理智的人来,都不止于会是这般模样。
大家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哪怕是摆出谈一谈的姿态。
但是她高坐着,冠冕加身。
李见锡怎么和她谈?俯首上前,卑躬屈膝?
她压根就不想和谁谈条件,这幅姿态就是最好的态度表达。
李见锡看着那个少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够吓到她。
钱?横跨实体到虚拟,从基建到芯片,从欧罗巴到米利坚,这些资本都在她的座下排着。
权?光化门的代表安静礼貌,尽管笑容在他看来像个傻逼,但就算他恨不得把这个代表直接拉去沉釜山江,也不能够光明正大地这么干——起码不能在这里,不能是现在。
至于武力……
那个古老庞大的国度,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才会任由这个家伙如此瞎胡闹?
国家元首待遇……国家元首……共和国这种级别的大国……
自己除非想要整个三桑财阀看不见今晚更皎洁的月亮,才敢对她动手。
李见锡闭上了眼睛,等来了庄园的管家。
所有的情报开始汇总,在他的耳边被轻声叙述出来。
最后勾勒出一个早已等候多时的庞大身影——宋氏重工、梅隆财阀、伦道夫财团、北地矿业联合,利亚基金……
还有更多不可查明的推手,像是阴影之中群嘲笑闹的百鬼,于黑夜之中穿行,渴求着新鲜的血肉。
尽管在李见锡看来,这些人都是恶鬼,但代替那些力量具现出来的,就是这个被万千宠爱加诸于一身的姑娘。
一个共和国的,普普通通的大二学生,艾丽娅。
现如今,超过六百亿的资本热钱正在境外活动着,亚太地区的金融业界被搅动得像是一锅沸腾的热汤,到处都是被惊动的业界人士,西方世界的资本正值工作的时间,对着流水一般刷过的资金调动目瞪口呆,而亚太地区……
他们大概一边口吐芬芳一边被各自的上司从家里拽出来加班?
以利亚基金为首,日本诸多财团跟随在后面,这些刚刚组合而成的国际游资甚至已经堵在餐厅嚎叫着快开门了,嚣张至极。
明天只要证券市场一开张,海量的资本就会像是灭世的洪水一样倾压而下,将一切阻拦在面前的东西摧枯拉朽地砸碎,留下一地狼藉。
能不能不开?
当然可以——让光化门签署行政命令啊。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