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生得一颗七巧玲珑心，真不知道是不是娘胎里就学着算计出身的，更可怕的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藏得老深——如果不是海神号的话，估计这孩子还未必会站出来。
在金夫人的认知里，艾丽娅属于是那种非常传统典型的扮猪吃虎主角，信奉的是闷声发财，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实力，颇有武侠小说里面暗中侠盗的风格。
当然啦，超级英雄也不少是这样玩的，比如说超人克拉克，亦或者是小蜘蛛。
但在金夫人的少女生涯里，还是跟师姐们一起看小人书看电视里面的武侠剧来得多，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普遍都还买不起电视，但是神仙姐姐朋友多，所以别人送的家电也多，当时她们有十里八乡唯一一台黑白电视。
平时农忙还人少，到了秋收之后或者闲暇的日子，那些乡亲们真舍得爬十好几里的山路过来看几个小时的电视，乐呵呵地看完了之后再就这黄昏走回去，估计回去就直接倒头睡了。
金夫人一想到超级英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居然不是现在的漫威，而是小鹿纯子。
她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看的第一部电视剧，就是本子的《排球女将》，那电视剧拍得跟超级英雄片一样，现在的那些体育动漫里搓大招什么的概念，都是那会儿玩剩下的，什么流星赶月、螺旋飞球、晴空霹雳、双重晴空霹雳之类的，配合上日式特有的那种昭和系浮夸特效，简直燃炸了。
小鹿纯子的脸她现在都还印象深刻，当然诸如高仓健、酒井法子、药师丸博子之类的那个时候的影星。
当时她还信誓旦旦地跟师姐妹说要找一个高仓健这样的男人当老公，以后大家一起哼着‘哒呀哒~哒呀哒搭’的调子溶化在蓝天里——杜丘，你看，多么蓝的天啊！
走过去，你可以溶化在那蓝天里，一直走，不要朝两边看……快！去——
那首歌好像是叫《渡过愤怒的河》？金夫人思绪发散到了一个阶段，下意识想要哼几句，可是办公室的房门却被一个干瘦的中年南棒人敲响了。
李常务其实长期都负责对接和共和国方面的业务，一口国语虽然带点棒子味儿但还算字句清晰，所以反倒是省了个翻译的功夫。
他敲了敲门之后，点头哈腰地走进办公室，对着金夫人微微鞠躬：“社长，有什么吩咐吗？”
“这份报表，是之前你们上交给三桑财阀的，对吧？”
金夫人收敛思绪，不再去回忆自己那欧巴桑级别——或者说快要进化到奶奶辈的青春。
她把手里那份看起来无比详尽的报表拿起来，直接扔到了面前的地上，纸张纷飞之间，映出李常务那微微变色的脸，和惶然的眼神。
“是、是的。”李常务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是报表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个反问句，是认真的？”金夫人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慌。
“啊这——”李常务喉咙滚了滚：“可能是里面有什么错漏……”
“错漏？你确定是错漏？”金夫人摘下眼镜：“或许你觉得，你们劳苦功高，关系深厚，利益网盘根错节，就算换一个东家也不会影响到你们这些家伙继续在会社里继续享受红利……是这样吗？”
“我……”
“李常务，李常务——你应该明白一件事。”金夫人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三桑财阀保不住你们的，他们自身难保，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财阀为主导的世界了，你要往前看，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是！社长您说得太有道理了！”
肯说教就好，李常务擦了把冷汗，差点以为对方要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把自己给烧死。
“我可以容忍你们之前的行为，是因为那个时候管理你们的不是我，但是从现在开始。”
金夫人微微眯起眼眸，语气森冷：“你——以及你下面的那些人，做事情之前最好想想，是谁给你们开工资，我可以给你们足够的福利待遇，但前提是你付出的劳动配得上这份待遇，南棒可是有五千万人，不缺懂事的……下去吧，五个小时之后我要看到真正的数据，另外请保洁阿姨来一下。”
“是……”李常务大气不敢出，缩着脖子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讨好似地对金叉烧谄媚笑着。
目送着对方离开，金叉烧挠了挠脸关上房门。
“妈，既然这货中饱私囊，把他开了不就完了吗？”
“然后呢？”金夫人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人心浮动，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是升起同仇敌忾的心思？”
“那你之前还恐吓他说可以换人？”
“可以换人，但是同样也可以不换。”金夫人叹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御下之道，你可给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只要你确信你有本事看穿他们的把戏，不被蒙在鼓里。”
人确实到处都是，但是他们是熟练工，而且是可以在正常的交接阶段就直接上手的那种。
开了重新招人的话，损失的时间和机会也挺多的，两者相权取其轻，反正金夫人压得住他们。
大不了先用一段时间，以后再调走去清水衙门好了，金夫人自己也知道对方大概率是改不了吃屎的本性的，但是就像学渣也有三分钟热情一样，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敲打了一番，怎么也得表现一下吧？
这就足够了，金夫人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是为了想要让金叉烧自己理解这些手段。
这些诸子百家里面，属于杂家的手段——她可是百家里面杂家和名家的传人。
金叉烧悟了：“因为你是老板，所以你说的都是对的，原来如此……”
“……出去！”
“那我可以去东欧吗？”
“不行，出去上班——从现在开始，你要当一个小雇员，不包吃住，工资日结，这个周你给我好好体验一下李常务那边的工作，从基层开始干，别以后他们欺负你不懂行。”
“然后七天之后我就可以表演龙王归位？”
“以后少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广告——阿竹！带她去上工，把她身上的钱都拿回来，卡什么的锁了，你也不准给她钱。”
竹早姨拍了拍胸脯，一脸严肃：“交给我吧！”
“妈妈——母亲！！”金叉烧杜鹃啼血，一副震惊得快要抱着门柱子撞死当场的模样。
金夫人不理会她了，哼着记忆里的调子，哼了几句之后觉得不太对。
她回想了一下这个节奏，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这不是《追捕》的主题曲，而是《血疑》那部同时代电影的，演唱者是山口百惠。
山口百惠啊……感觉现在的孩子估计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了呢……
“マンジュ－シャカ~恋爱中的女人~曼珠沙罗~罪作(つみつく)り~”
于是沉浸在自己青春里面的金夫人，将错就错地哼唱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山口百惠的歌，这首《曼珠沙华》她年轻的时候唱了好长一段时间，唱得她自己都喜欢上曼珠沙华了，央求神仙姐姐给她种了好几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