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恶意对于感知愈发敏锐的她来说，就像是额头被人用刀尖指着一样，刺得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难受到了极点。
一个沉默的剑道高手站在了艾丽娅的面前，脸上还有一道被史诗级双头龙双节棍抽出来的红印子。
但是他的气势内敛，并不像是之前那么浮夸：“请赐教——”
他这么说着，把手里的太刀横剑在手，左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太刀，摆了个起手式，微微矮身蓄力。
艾丽娅眼眉一挑：“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两刀？还真是难得啊。”
“……阁下也懂剑技？”
“你觉得什么是剑技？”
“心体一技，追求人类的极限，甚至超越人类极限！”
“剑是凶器。”艾丽娅探手把小天使抱在怀里：“剑术是杀人的伎俩，香取神道流难道就能例外吗？当初宫本武藏的两刀——不，应该说是你们假借宫本武藏之名流传的两刀，难道就不是为了杀人而创造出来的技艺吗？”
香取神道流的两刀，并不是什么剑法招式，而是右手持太刀，左手持小太刀的二刀流，这种打法非常考验双手的配合，和共和国的峨眉刺、双刀技法有着一样的入门门槛，但本质上还是杀人技。
倒不如说人类创造的一切技击技巧，都是以同类为假想敌的，目的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地杀伤对方。
“阁下是高手。”曾经滑稽倒地的新为首男沉声道：“这样的高手，却毫无防备地被刺杀……这背后果然有着吾辈不能理解的利益啊。”
“素盏鸣尊给了你什么好处，死了都还要给他卖命？”
艾丽娅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自己手里的妖刀村正按在小天使的手里，拉着她的手摆出一个收刀的姿态。
对方在蓄力，她这也算是在蓄力——教小天使蓄力。
“素盏鸣尊大人曾经指点我剑技，是我的入门师范。”新为首男默然了半秒钟，垂下眼帘：“所以，请你去黄泉向大人谢罪吧——”
说罢，他身形拔起猛地贴着地面窜了过来，速度之快，充分展示了一个合格的A级执行官真正动手的时候应当是什么水准。
落叶被卷起来，两道刀光从落叶后面猛地闪裂而出，寒芒刺眼。
但对面仅仅只是冷哼了一声——
下一个瞬间，一抹黑白分明的刀光，像是刺破黑夜的闪电一样，横着斜向上猛地掠出。
香取神道流·居合斩！
小天使瞳收缩如针，愕然地看着自己扬起的那抹刀光，将面前的人就这么横着剖开一道血粼粼的口子，连带着将那柄太刀拦中直接斩断，脸上带着未曾退却的苍白。
艾丽娅握紧了小天使的手，带着她手腕轻轻绕了一下，甩开那抹血珠。
“感觉怎么样？”她贴在小天使的脸颊一侧这么问道。
“……”小天使的手还在抖，张了张嘴，而后便只是眼圈涨红了：“我……我刚才……”
“记住这种感觉，无论是这种发力的感觉，还是刀刃斩断对方的兵器，撕裂对方血肉的感觉。”艾丽娅的语气转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永远护着你，在后续我和神仙姐姐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难道你不会成为别人的目标……你要自保。”
“我刚才是不是杀人了……”
“不，他没死——你可以不主动攻击，但是你必须学会反击。”艾丽娅松开手：“接下来，就该你往前走了，我会跟在你身后。”
“我、我不会！”
“没有人天生就会，我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时候，是在草原上。”艾丽娅视线恍惚了下：“当时我只是不想死，所以和他们打了一架……好消息是我赢了，坏消息是我的同伴都死了。”
她当初在异世界做佣兵的时候，曾经充当过信使，被兽人的斥候小队追得像条狗。
她当时也不想的，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要是她能够顺风顺水当个传奇佣兵，估计异世界也就没什么疯狂扩张的人族第一军团，也没什么第四天灾军团长了。
“所以说，有些事情大家都不想的。”艾丽娅抬手按在小天使的背心，轻轻把她往前推去：“右边！”
小天使茫然地抬起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挥舞手里的长刀——甚至在挥刀的时候闭着眼睛完全就是一副惊慌失措的孩子胡乱挥舞棒球棍的模样。
艾丽娅脚尖挑起一枚石子，往前一点，击打在那个从树梢上跳下来的家伙胸前，打得他一时气短，抬起手了都没办法反击，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对方胡乱挥舞的利剑砍中肩膀。
“走开！”小天使把妖刀村正挥舞地呼呼作响，闭着眼睛带着哭腔喊道：“我不想打架！你们都走开啊！”
艾丽娅摸着下巴，看着小天使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现在没有灵能，只能仗着自己的体质和经验搞事情，换而言之她也没办法快速提升小天使的体质，甚至于都不敢让小天使来个外伤之后破后而立——没有灵能自然也就没办法帮助她快速治疗外伤。
但她依旧只是看着，没有叫停正在施展夏姬八剑的小天使。
那个被她砍到肩膀的家伙倒在地上，咬着牙想要起身反击，却猛地瞧见小天使身后的艾丽娅。
深沉、磅礴、可怖如同大裂谷横亘在视线尽头的杀意，就这么汹涌而起，像是飓风一样席卷过来，他甚至有种只要自己敢再动弹一下就会被扯得粉碎的错觉。
就这么僵直了两秒之后，小天使睁开眼睛，眼角还带着泪花：“人、人呢？”
“在你脚边。”艾丽娅双手揣在兜里：“给他补一刀，刺穿他的小腿，确认让他失去行动追击的能力。”
“我、我做不到……”小天使浑然没发现自己现在拿着一柄货真价实的武士剑像是拿着根稻草杆一样轻巧：“我不能伤害他……”
“你以为他是好人？”艾丽娅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你觉得高天原有好人？”
大日女尊都不是好人——神仙姐姐也不是，艾丽娅自己就更不是了。
能走到她们这个地步的，纵然再怎么问心无愧说只杀应杀之人，但那些应杀之人就没家庭没亲朋？
只能说账不是这么算的，能给自己良心一个交代就够了。
“他们……他们也不是梁山泊那些强盗啊！”
“整个梁山泊只有半个好人，叫鲁智深。”艾丽娅叹了口气：“可你觉得，鲁智深是好人还是坏人？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枷，今日扯开玉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