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去找妈妈。”
“……不、不在了……”
“什么？”
“妈妈不在了……”小女孩的哭腔压抑着：“妈妈说……跟着你们……跟着穿你们这样衣服的……就能活……让我跟着你……”
司悦张了张嘴，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作战制服，那熟悉的橄榄绿色让她喉咙一哽，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鼻尖的酸涩，蹲下来用大拇指揩掉小女孩脸上的泪痕：“不哭，哭花了不好看了，姐姐带着你，不怕……”
这个该死的世界，总是搞得这么煽情，自己怎么可能把这些人完全当成NPC嘛！
已经两个多月了——从最开始那个在荒野上狼狈跋涉，被好心NPC捡回去维护照料的新兵蛋子，到后来找到了组织之后重新归队，接受野战训练的预备役，再到上个月接受实战练习，直到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压生活的APEX快速反应部队一员，已经过去两个月零10天。
司悦甚至都逐渐遗忘了这不是真实，而是接受了和同伴之间的插科打诨，接受了这荒诞的随时会被怪兽袭击的世界的现实，也接受了这些有着最为细微的情感反应，看起来就和真人一般无二的NPC。
他们不是虚假的数据，更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哪怕只是活着的人的投影，但他们就这样存在着。
“司悦！补给车来了！过来补充装备弹药——另外指挥官也来了！”
不远处一个和她一样露出机械义肢银白色肢体的少女挥舞着手，对方身后的两只机械战兽一只警戒着周围，另一只像是搜救犬一样嗅探着地面，寻找有没有生还者。
“来了！”司悦抱起小女孩，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破损的城市，而后朝着临时驻地方向跑去。
她的双腿如同弹簧一样踩踏着地面，迸发出人类绝对跑不出来的高速，兔起鹘落几下就跃到了银手少女的面前。
“这是谁？”银手少女看着她怀里的小女孩：“是这里的市民吗？她家人呢？”
“……去世了，这孩子现在就一个人。”
“啊这——”银手少女看着小女孩要哭出来的样子，无措地比划着双手：“不哭不哭，要不这样，我们——”
“你们什么？”在她们身后，一个穿着褐色指挥官制服的少女走过来：“这次的救援行动，你们做得很不好，如果你们突入能够更快一点，用翼装飞行而不是低空索降的话，3号避难所是可以带出来的——这是谁？”
“是市民。”
“她的家人呢？”
“……”
“……送去抚养所吧。”艾丽娅撇过那个小女孩，目光转向司悦，冷声道：“明天你们整个第三中队，回XIG空中基地去修整，我不希望下次你们出救援任务，只能够救回来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而不是连带着她的家人一起。”
“是——指挥官！”面对着说完就走的艾丽娅，司悦下意识抬了抬手。
“什么事？”艾丽娅停下脚步，微微侧头：“说。”
“我想……我想申请抚养这个孩子……可以把她安置在空中基地吗？”
“司悦——APEX快速反应部队第三中队第五小队队长司悦上士！”
“到！”
“你连一个小队二十个人都带不好，你还准备带个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这是哪里？快乐牧场吗？！”
“……”司悦低下头，嘴唇动了动，不敢应声。
“你整理好语言，再跟我说一遍你要做什么，我之前没听清。”
“我……我……”
司悦欲言又止，可是一低头，就看到那在她怀里的小女孩攥紧了她的衣服，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她。
深呼吸——司悦一咬牙，双腿并拢，大声道：“报告！我申请收养这个孩子！报告完毕！”
“……申请驳回。”艾丽娅背着手，目光冷厉地下移：“你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来抚养一个孩子，你不是奶妈，你现在是一名战士——限期三十分钟之内将孩子转交给专门的善后兄弟部队，整理装备，准备返回XIG空中基地。”
“……”
“这是命令。”
“……是。”
“大声点——我听不见！”
“是！！”
带着哭腔和不满，司悦从喉咙里挤出来这个回复，用带着不满的满是泪花的眼神瞪着艾丽娅，似乎这样就能发泄出来什么一样。
她哪怕经过了两个多月的训练，但归根究底还是个少女——正常情况下，理应多愁善感的少女。
艾丽娅和她平静地对视了好几秒，看着她率先错开视线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临走了几步，艾丽娅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把她转交给第七号后勤组，XIG空中基地那边会整理一个新的抚养所，暂时收容这些失去了所有家人的遗孤，以后的再有什么安排，需要以后再考量。”
司悦呆了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旁边的银手少女拉了拉她，压低声音惊喜地跳了起来：“这意思不就是让我们带嘛！收容在空中基地啊！我们也要回去！起码接下来的两个月，她都能和我们在一起！”
“……可是她为什么非得说得那么绝情嘛！”司悦抹了把眼泪，傲娇地哼了声。
“人家是指挥官诶，总不能像你这么任性，而且我们有作战任务，也不可能一直带着孩子，这好像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就当是我们出差几个月，回去就可以和她见面——小乖乖~叫姐姐！你喜欢玩具吗？或者宠物？凯撒过来——你看！狗狗喜欢吗？”
小女孩看着扑到面前来，那露出狰狞合金利齿，浑身带着金属机械的冰冷质感，双目散发出可怖红光的机械战兽，扁了扁嘴，发出‘哇——’的哭声来，使劲往司悦怀里钻。
一时之间，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