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爷不信，或者说正常人都不信。

没有系统的训练或者是引路人，正常人想要练到这种地步几乎不可能。

锻炼身体的方式多了去了，但是能够练出一个武夫的方式，古代一般掌握在那些世家大族手里，穷文富武一个词就可以说明一切——就古代那种生产力水平，多少家产才能够打熬出来一个津门第一？

只不过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多半都是货与帝王家的武将，江湖门派培养出来的就是江湖人，不是一个路数。

至于说近现代之后那些将军是不是还有武夫出身——两把菜刀听没听过？

李云龙最怕的旅长，爷爷就是当初湘军出身的武将。

他自己是黄埔第一期，还担任过孙先生的贴身侍卫，可见什么叫家学渊源。

还有独臂上将贺将军，曾经是从武当道长，刀剑双绝，长征的时候整条右臂被炸碎，没有麻药没有手术刀，问老乡借了把锯木头的锯子直接把胳膊切了。

原本战士还担心他忍不了，想要按住他，结果他咬这条毛巾说不用按，直接锯就行了。

什么叫武夫，这就是武夫！

和平的年代，这些人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有的还要克制住自己，不能犯禁。

但是动荡年代，这些人往往就会站出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学武先学德，学艺先学礼。

什么叫江湖？这也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说句难听的，在八爷的认知里，现在的影视圈比起那个江湖而言，什么都不是……

八爷父亲是北派高手，但是他早年是在南方长大，跟着当时的粤派拍功夫片。

那当时拍的电影是什么精神内核，从‘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和‘男儿当自强’这种主题曲里就可见一斑，全都是一颗红心，八爷自然也耳濡目染认识了一些高手，或者说见识过当时的江湖。

相比起来后来的黑道把持娱乐圈，乌烟瘴气罢了，什么东西？

所以当一个久违的江湖人出现在圈子里，他的第一反应是拜山门，第二反应自然就是试探。

——是不是静极思动，现在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江湖人又要出山了？

国内承平不假，可是国外乱着呢，都要走出去，文化领域自然不能缺席，这莫不是个探路的少侠？

艾丽娅不知道为什么老一辈的人这么执拗于这些礼节，她只觉得八爷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微妙的让她看不懂的希冀，唏嘘沧桑之中她倒是有几分莫名其妙。

罗导从导演的定位出发，灵光一闪：“八爷您的意思，是想知道艾小姐熟悉哪个流派的动作？”

艾丽娅顿时恍然，原来这样啊！

不愧是武术动作指导，如此敬业，早说嘛……

“……对。”八爷笑笑，意味深长：“艾师傅会什么？”

艾丽娅于是就也是很礼貌地笑：“我什么都懂一点。”

“……”八爷的笑容僵了一下，本能有点不信。

不是江湖人，可以吹嘘自己什么都懂一点，是江湖人——那是不是有点喝高了？

“既然这样，可以打一套拳吗？”八爷退开两个身位：“简单打一下就行。”

“在这里？”

“嗯，在这里，我看一下动作怎么排。”

说不说没关系，南拳北腿自己都认识，越是套路招式自己越熟悉，什么叫第一武指啊？

然而当艾丽娅拉开拳架，似缓实快踏前一步，轰出一记崩拳的时候，八爷却陡然瞪大了眼睛——

丹田抱元，拧身，发力，截、拿、崩、撼——旋身，闭、封、拨、打——回腰，劈、钻、炮、横。

完整的一套拳打下来，平平无奇……

——个屁啊！！

八爷看着地面上那被踏出脚印凹坑的软垫，下意识伸脚过去踩了踩。

完全没有回弹的质感了……

“有八极拳的发力，但是更刚猛，形意拳的影子——你刚才那个收势……是鼍形？”

八爷说着在腰间比划了一下收力的那个姿势，艾丽娅连这个‘坨’字指的是什么都没听懂，只是笑笑。

我怎么知道我那个好闺蜜是什么形，可能是黑丝美腿形……

八爷的几个徒弟互相嘀咕，叽叽喳喳，声音不大大家却都能隐约听见、

“孙禄堂？”

“霍殿阁啊……”

“郭云深！”

“啧——就我一个觉得还有查拳的味儿么？”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谁也说不服谁，可八爷却在比划了几个动作之后，忽地想到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用看妖魔鬼怪的眼神望向艾丽娅，尤其是看向艾丽娅的手背。

光洁白皙，半点拳茧也无，皮肤莹莹如玉，吹弹可破。

这——真内家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