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悟道不悟道的，就是十里桃花林的老茶树，你们一天天在外折腾，也没人回去修剪一下，浪费了不知道多少茬叶子，新茶陈茶全混一起了。”神仙姐姐小心地抿了口茶，放下茶盏：“现在折腾够了？”

环溪观的十里桃花林，说好听点叫奇门遁甲的幻阵，说难听点叫鬼打墙，全都是因为下面埋着不可说的重宝。

在这种特殊磁场环境下还能够倔强生长的老茶树，即便是当年环溪观悉心照料，一年也产不了二两嫩叶，炒制出来的茶缩水一半，神仙姐姐这个环溪观观主都舍不得喝几口，这会儿却是一壶茶直接泡了好几年的量进去。

陆无瑕端起茶壶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地喝完，而后呼出一口淡淡的血雾，气血通畅，面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说罢，到底什么事，又是走火入魔，又是气血凝滞，你这养气功夫全都还给我了？”

说着神仙姐姐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不继续阴阳怪气了：“说罢，都说出来，我听着。”

没有还给她，但是还给了蓝星那边沉睡三十年的另一个自己——这是孩子没了妈啊，能怪孩子吗？

陆无瑕低下头，好片刻之后抬起来：“师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

“关于小娅……我是说，蓝星，我那边的小娅，我的亲生女儿。”

“嗯——所以呢？”

“……我以前，以为陆颜倾是真实存在的。”陆无瑕声音很轻：“我甚至以为她是和你一个时代的，是我的母亲。”

神仙姐姐眼里带起几分回忆，抿了口茶，语焉不详：“是不是你母亲我不知道，但是你怎么确定她不存在？”

“陆颜倾就是小娅，艾丽娅就是陆颜倾，对不对？”

“我是说，你怎么确定陆颜倾这个人——不是真的和我一个时代的？”

“……什么？”陆无瑕瞪大了眼睛：“师傅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继续说吧。”

“我……”陆无瑕之前的思绪被神仙姐姐这一句话直接打乱了，想了一下之后：“我之前去了小娅那边，我以为……我以为是那个陆颜倾，借着小娅的容颜去……拍戏，然后……我发现她就是小娅……”

“你怎么发现的？”

“我摸过小娅的骨，和她一模一样，而且她脸上也没有带人皮面具。”

“你怎么确定你之前摸到的，就是你女儿，而不是她？”神仙姐姐望着她：“你确定你了解你女儿？你确定你见到的那个，从一开始——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是你的女儿？”

“……”

陆无瑕的瞳孔缓缓扩散，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明显带起几分错愕。

“醒来——”

神仙姐姐一挥手，大袖像是响鞭一样炸开一声音爆，震得人耳朵发鸣。

陆无瑕回过神，这次倒没有走火入魔之类的矫情变故，也不知道是控制住了还是喝的茶有效。

更可能是神仙姐姐就在面前，她有信心——就像是莲花黑化的时候看到艾丽娅一样有信心。

“我……这……师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你来问我，只不过是你想要一个答案。”神仙姐姐望着她：“没有答案——你想要知道什么，自己去问，问她，当面问。”

“……”

“怎么，不敢？”

“我……不知道。”

“你不敢——”神仙姐姐这么断言道：“你在害怕，你有三怕，你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一怕女儿是你女儿，如果她是，那么之前你全然不知，这就是你的失察。”

如果艾丽娅就是小天使，那么之前那一面娇憨叫母亲，一边在暗世界厮杀得血流成河，她这个当妈的却全然不觉，这就是当妈的不对，而不是艾丽娅欺瞒她的错。

为母则刚，为母则强，但是这份刚强却连给女儿庇佑都做不到，这就是母亲的过错了。

“……”

“你第二怕女儿不是女儿，如果她不是，那么你到现在才发觉，你压根不配当母亲。”

如果艾丽娅不是小天使，那么小天使哪里去了？

当妈的以为女儿在，结果女儿被换了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亲妈属实是不要也罢。

陆无瑕额前冷汗都下来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抱着茶杯的手在轻微颤抖着。

“第三……女儿是你女儿，母亲也是你母亲，一体双生……你不怕吗？”

小天使是你的小天使，但是陆颜倾也是真实的陆颜倾。

这是最不可能的一个选项，以至于陆无瑕自己都忍不住反驳：“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体双生？”

“你见过另一个你了吗？”神仙姐姐望着她，眼神怜悯：“我也有另外一个我，此时此间，当与彼时同。”

“可、可是——蓝星和地球——地球的小娅我见过！她明明还在！”

“……是啊，她还在。”神仙姐姐叹了口气：“大家都还在……这是好事。”

陆无瑕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直接碰倒 ：“不可能！小娅她——她——等等！安眠药！安眠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