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女人，一个影子一样的女人，坐在大魔王面前。

桌上的不是酒，而是咖啡，苦涩的、不加糖和奶的，纯粹的咖啡。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大魔王说着墨镜王的台词，搅拌着那杯不需要的咖啡，室温是23度5，窗外阳光明媚。

“……”

“如果他们被艾丽娅杀了，我们就再也没有可以用的人了。”

“我们本身就没有可以用的人——包括你和我，都不过是必要的牺牲品而已。”

那个影子一样的女人想说什么，最后却又叹了口气：“红龙女王已经入驻温莎城堡了。”

“呵，愚蠢的傀儡而已。”

“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在她需要等待的那个时间节点到来之前，她准备全力保护住温莎家族。”

“无所谓，红龙的力量已经没办法再继承下去了，每一代红龙女王的力量都在削弱，她的继任者即便获得了那道残缺的灵魂，也就那样了。”

“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她！知道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

“你是说蓝星？”

“我是说那扇门！那道异种的所谓通往故乡的门！”

“……那是假的。”

“三百年的预言，你告诉我是假的？”

“门是真的，但是通往故乡是假的，故乡太遥远了。”

大魔王端起咖啡，目光望着那棕褐色的液体好几秒，而后将其一饮而尽。

她脸上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但依旧抿着唇品味着那苦涩的滋味，好片刻呼出一口浊气：“我还是不能接受这种饮料，为什么人类喜欢喝它？单纯因为咖啡因？就像是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人类喜欢吃辣一样，你们自虐的方式太多了。”

“……那扇门通往哪里？”

“不知道，可能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也可能只是一个失落的秘境，就像是当初的玛雅，或者是香格里拉，也可能是亚特兰蒂斯……你知道么，其实亚特兰蒂斯里真的存在，只不过它的统治者不是人类，而是娜迦。”

“我受够了。”影子女人抬起手：“你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简，自从你和那个家伙见面之后，你就已经……失去了方向，你现在做的事情，完全就是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破碎的罐子，干脆让它摔得更破碎！”

“有吗？”

“你坐看整个欧罗巴的异种被那个可笑的小红帽追杀！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还在乎什么！”

“如果你没办法阻止太阳升起，那你可以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

“我杀不了她。”大魔王望着影子女人，目光真诚：“她应该和我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但是她的力量太强大了，而且她强大的力量带给了她足够的……自大，骄傲，愚昧甚至是冲动，她觉得自己可以战胜一切。”

“所以？”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让她去战胜一切呢？除了那个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你——”影子女人张了张嘴，瞳孔缓缓瞪大，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们阻止不了太阳升起来，就像是我们阻止不了黑夜的降临一样。”

大魔王站起身，看着自己身后的花园，温室花园里每一株草，每一棵树，甚至就连每一锹泥土都是她亲手送进去的，那里面像是一个小小的丛林，独自构成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静谧且温馨。

“每一个超凡力量的拥有者，每一条生物进化的路线，每一次挣扎的尝试，都是一道清晨的钟声，人类以为自己即将迎来黎明之后的曙光，敲响新世界的钟，却不知道他们只会倒在黎明前的黑暗，这丧钟为他们自己而鸣，只会唤醒那无法抵抗的黑暗和大恐怖……就让太阳继续升起来吧，哪怕在那之后，世界还是会被黑暗笼罩。”

“你想要杀掉除了她之外的所有异种。”影子一样的女人望着她，语气微颤：“你是不是已经把计划……资料甚至是名单，都直接送到了她的手上了？”

“对，这是一个委托，而且还不用花钱，为什么不呢？”

大魔王耸了耸肩，表示这是阳谋，借刀杀人的阳谋。

既然自己没有办法消灭艾丽娅，那就只能消灭除了她之外所有的超凡。

甚至艾丽娅还没办法拒绝——谁能够拒绝干掉一批想要对自己不利的人？

慈父会抗拒对这些不忠诚的家伙来一次大清洗吗？尽管这些家伙有能力，或者有背景。

“所有，甚至可以包括你和我。”大魔王俯瞰着那个影子一样的女人：“就像是以前我们在努力做的事情一样。”

“那些异种，还以为你会帮他们重新回到巅峰。”

“我会的，如果他们能杀掉她，我自然会帮他们这么做，用一场大战……或者是两场，消磨掉他们的野心和力量，这很方便不是吗？甚至于如果有哪一位野心家相信神秘侧，还可以像是当初的阿道夫那样为我们提供一些便利。”

“门的背后不是通往故乡的路，但如果那背后，是强大的敌人，强大到足以毁灭现在的人类呢？”

“那就让他们毁灭吧。”大魔王对此无动于衷：“我不是人类，你现在也不是了，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哪怕你的努力，只是在拖延另一种毁灭的到来，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我不知道。”大魔王垂下眼帘：“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我对于人类的情感和道德并不信任，但是我很认可他们那短暂的人生里能够获得的一些感悟——总得有谁去做些什么，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为了你自己？”

“对，为了我自己，我从故乡被驱逐出来，这里是我的第二个故乡，我不希望看到它被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