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关闭厨房用火？』

嗯，关了，喃无划掉这一栏，往下看。

『是否携带了钥匙、口罩、手机等必备物品？』

当然带——等下！自己忘了带口罩！

喃无翻身戴上心爱的运动员同款口罩，因为长时间没出门，差点忘了做好安全防护准备。

早就绑定了自己的账号的喃无决定不带手机，体验一下这眼镜是不是真的可以改变生活，为此她还专门带了一个小巧的相机，准备客串一下自拍的工具，拍个volg——是叫这个吧？

走到楼下的喃无笨拙地摆弄着相机，举了一下觉得不太习惯，自己要是拍主视角，难道要一直举着？

所以那些拍Volg拍得很自然的家伙，对面的那些同伴到底是怎么接受拍摄对象举着个相机怼脸的？

还是说他们其实都是脑袋上长了个摄像头？亏自己那么喜欢看那些真实款的，原来都是摆拍啊……

这么想着，喃无却冷不丁瞧见眼睛上弹出一个『是否开启生活记录模式』选项，甚至还贴心地给出了拍摄参数选项和完全不用调节的自动模式。

这个我懂！相机调节——然后选自动挡！

有自动选自动，喃无挂了个自动，然后瞧见似乎面前的视野没什么变化，只有右上角多了个拍摄提示。

这就完了？

关闭——开启——关闭——

旁边路过的路人用关爱的眼神看着这个傻孩子在那里摸空气，而喃无则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沉浸于新奇的使用体验之中，有种从‘被手机奴役’变成了‘使用工具’的错觉。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能够拍摄的眼镜嘛，老早就有了，我在故宫修文物的那个大佬就是用这个拍修复工作流程的，自己见过！

喃无玩够了，揣着小手手去到公交站，然后垫着脚尖看公交站牌，选自己该坐哪一路车。

现在有的地方站牌已经接入了定位系统，能够显示公交车还有几个站到站，但是喃无所在的地区并没有，这片老小区的站牌还是那种栏杆加铁牌的样式，贴满了小广告，带着斑驳的岁月痕迹。

旁边一个拖着小拖车，看起来也准备采购的大妈嘟囔着‘231还有多久到啊’之类的话，嘀嘀咕咕。

“还有两个站。”喃无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浑身僵硬。

完了！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社恐患者不该做的事情——自己刚才和别人说话了？！

她耳根迅速红得透彻，压根不敢回头，恨不得当场用大拇指扣出四室两厅两卫，揣在兜里的拳头攥紧了。

但是那个大妈却只是诧异了一下，然后乐道：“小姑娘，你怎么知道咧？”

“我——”

“是那个手机上能看到？呀，我孙子也给我弄了个软件，但是我不会用咧，点来点去的，好麻烦的咧！”

大妈说着还很自来熟地掏出手机，然后用苦大仇深的力度戳玻璃，笃笃笃，笃笃笃，认真到有种工匠精神的地步，戳了几下，滑动的动作幅度格外大，好片刻之后又无奈地将其收回：“不敢点，一点就是弹出来奇奇怪怪的东西，点了就跳过去，又说要下载什么，赶紧取消了。”

“……”

喃无想起了自己的奶奶，想起了同样用智能机很无奈的她小心翼翼学会微讯，然后跟自己视频的样子。

对方说话的时候，要把手机的屏幕下沿凑到嘴边，听声音的时候，要把耳朵靠过来，说一句凑过来一次，然后再退回去看屏幕，那因为年事已高的浑浊眼神里，倒映着的是手机屏幕上那或许并不真切的，只有一个脑袋的还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孩子的脸。

所以手机是个坏东西——也是个好东西——微讯也是——喃无眨了眨眼，挤出一个笑容：“我看眼镜的。”

“眼镜？”

“就是这个。”喃无指了指自己的眼镜，下意识躲闪着对方探询的眼神，只觉得呼吸都有点发促。

“哦！这个！”那个大妈一拍手：“昨天我看新闻看到了！那个什么匹吸做出来的，很厉害的，这个有用？”

“应该……有吧？”喃无想了下，摘下眼镜递过去：“你试试？”

她本不该这么熟稔，但是这个大妈实在是太有亲近感了，让她有种微妙的面对自家长辈的错觉。

只有在家人面前，喃无才能够稍稍卸下防备——还有网上的那些家人们，毕竟隔着网线和屏幕，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哪怕对面是一只敲键盘的海獭呢，不也挺好的。

大妈也不认生，戴上之后左右看了看，瞪大了眼睛，又摘下来看，又戴上：“哇——哇！这个有点厉害咧！”

“确实是有点，感觉还挺方便的，阿姨你要坐的车到了。”

“哦哦哦，小姑娘你要去作甚？你坐什么车？”

“我去超市买东西……诶？那我不是该坐这个吗？”

“走走走！一起！阿姨带你去！阿姨也要去超市买东西——”

……

……

“扫码，扫码，戴好口罩——测体温——”

超市门口没有温柔可人的小姐姐用周到的礼节鞠躬服务，只有一个保安扯着嗓子喊。

大清早有空去超市闲逛的人群里，喃无是绝对的异类，她混在一群闲来无事的大爷大妈里面格外显眼。

尤其是她居然连手机都不掏出来——是不是有点不配合工作了？知道什么叫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吗？

喃无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我扫了，我看过去的时候它就问我是不是要扫码，然后我就扫了。”

“……啊？”保安看着对方，觉得对方在发癔症。

你是哪里来的汽车人吗？看一下就扫了，你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也不会变成摄像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