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赶紧解释了一下自己故意钓鱼的事情,地方上的地痞流氓最是耳通目明,他是故意到处晃悠的。
干瘦姑娘这才发现自己栽了:“原来你是故意露富的!”
“哈哈哈……”
“你还笑!”她没好气地瞪着年轻男人:“亏我还以为真是偶遇了个江湖少侠!”
“所以你就去偷人家少侠的银子?”高大女人目光扫过去,冷声道:“要是遇到了个没反应的,是不是偷也就偷了?”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要借一点钱买药……剩下的会还回去的……”
干瘦姑娘缩了缩脖子,声音愈发压低,不敢和对方对视。
“还?用什么还?”高大女人想要训斥几句,可是看着她的样子,最后又只是叹气。
她摸了摸自己腰间,最后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精巧的怀表,抛给对方。
“找个当铺,死当,能换八百两,低了就换一家,总有识货的。”
这年头白银并非是常规流通货币,但是购买力十足。
要知道如今一亩田地不过十两银子,八百两这么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放到哪里都能让人侧目。
那个干瘦姑娘自然也被吓了一跳,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听着都觉得烫手。
“这如何使得!陆道长你已经为大家花了这么多钱了,我、我们已经还不上你的恩情了……”
“什么恩不恩的。”高大女人摆手:“这是之前戴德生送我的,一个英格兰的传教士,拿去当了吧。”
这么一说干瘦姑娘就不觉得烫手了——她们义和拳和那些教会教堂什么的矛盾深得很。
戴德生作为基督教内地会的创始人,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关底反派。
他送的东西?那合该拿来换成有用的银钱,买药买粮!
年轻男人只是看着,并不言语,若有所思。
目送着对方离开之后,他才低声道:“前辈,你和戴德生认识?”
“……认识。”
“可那个怀表——”
“就是戴德生送的,有问题吗?”
“咳……没有……”年轻男人低下头,认怂。
戴德生是英格兰人,如果要送朋友礼物,送个怀表什么的也没问题。
可是那个怀表明显不是正常人能送的,那上面的金壳嵌珠和内里的珐琅人偶,得是贡品级别的舶来品。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家是地方豪强,经手这种舶来品的十三行叶家和他们家相熟,曾经送过几份给他家。
这位前辈说是戴德生送的,恐怕是因为只有这种说法,那些人才能坦然接受这么一笔豪掷千金的帮助吧?
高大女人垂下眼帘,看起来多少有点疲惫:“他们不是坏人,只是听不懂什么天下大势,也不知道什么儒墨道法,你是读过书的,他们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你了,大度点忍一忍,算是给我几分薄面吧。”
“……前辈言重了。”
“我没有开玩笑,他们这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价值观道德观都朴素得很,你对他们好,他们就记得你的恩,愿意为你送命,可你跟他们讲大道理,他们却是听不懂的,明白吗?”
说话之间,高大女人偏过头,视线盯在他的脸上:“我答应过朋友,要保他们一命,莫要让我难做。”
年轻男人登时一凛:“前辈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来问路的!”
“……嗯。”好几秒种之后,高大女人才阖上双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年轻男人长松了一口气……
对方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像是之前那样‘玩弄’这些淳朴得有点傻的人。
可是他真的没有——算了,这话没办法说,毕竟前辈说得也不无道理。
读过书识得字,有时候哪怕不是故意去摆弄谁,也免不了在行动上产生某些权谋优越的想法。
一旦遇到事情,恐怕自己也会不自觉就把这些家伙当枪使了……
所以前辈才会‘因材施教’地和他们交流?就连施恩都做得这么有心?
陆……陆……道长……这个姓是哪里的?陆家的话他知道三家,可都没听说过有这种人物。
他不自觉打量了一下对方的双臂,单单这双手,对方如果江湖成名没理由自己不知道啊。
这种特征实在是太好辨认了,兵器可以换名字可以改,但是双手总不能砍短一截吧?
至于说对方是个无名小卒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自己从南到北见识过那么多所谓的高手,没有一个有面前这个女人的压迫感的!
那些高手真真假假,却都不及自己这个似乎是最为年轻的后天大圆满,没想到在这里就撞上一个硬茬。
年轻男人收敛起几分自傲的心态,只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二十几的后天大圆满未必就有多厉害。
对方要么是天赋异禀,野路子出身一样是真豪杰,要么就是那些隐世不出的山门传人,如今更是难得一见。
他在这边思考,另一边高大女人似乎是在养伤,吐纳呼吸之间,腰腹微微震颤,隐约传出来虎豹咕噜的响声。
年轻男人回过神,听得直冒冷汗——虎豹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