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挥舞着鞭子,催促马匹迈开步伐,拉着身后的马车飞奔。
木头做的车轮在凹凸不平的乡间道路上滚过,时不时磕到石头,整辆马车就都颤了一下,连带着车厢里的人也抖了抖。
范元坐在车里,一脸愁苦。
他的头发一片花白,犹如老人。
范元从前曾听过有人大悲之下一宿白头的民间故事,但他没想到这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昨晚,余乐的震撼以及王孟的逼迫,在这两者双重压迫下,范元踏入了进退两难,怎么选都是死的困境中,极端的恐惧随之而生,然后硬是摧毁了他的道心。
在发现自己的修为像是底下被凿了个洞的水桶一样,不受控制地外泄时,他直接昏了过去。
等到半刻钟后,他才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凡人了。不,甚至比一般的凡人更差。他完全没法修炼了。
他当即崩溃到险些要上吊自杀的程度,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落到这种地步。
但严格来说,这一切都是必然的。
范元的心性本就不佳,当年也只是勉勉强强及格。
再加之修道一途讲究修为与道心齐头并进,或者至少也要后者压过前者,不然便会有诸多危险出现。这是入门弟子第一课上就会被传授的常识。
而偏偏范元这段时间吃了一大堆丹药,修为大步跃进,本就勉强够用的道心,立刻就变得不堪重负。
如果一直岁月静好,没受刺激的话,说不定还不会出事。可恰好他就是受刺激了。
于是彻底崩盘。
范元在崩溃了一阵之后,没有继续崩溃下去,而是缓过来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至少不用再纠结上不上擂台了。
他立刻前往刑堂,说明情况,然后请求离开问剑门。
不过他并没有说明自己与王孟之间的龌蹉,这倒不是因为怕了。
欺骗同门弟子,获取大量丹药。考虑到是初犯,以门规来判,最重无非是废除所有修为,令其从头再练。
而他现在的情况几乎等同于废除修为灵根,剥夺功法记忆,然后逐出门派,已经没法再惨下去了。毕竟最惨的死刑可是至少手上沾有同门鲜血才行。
所以他不说只是不想多费口舌,以及……希望门派把重点放在余乐身上。
“王孟他们,还有余乐……这群混蛋。前者我是没办法了,但余乐……哼!我临走前也要害你一手。”范元恶狠狠道。
关于昨晚余乐的事情,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余乐当时的表现极为刻意。于是他认定其中必有猫腻。
虽然他并不觉得余乐真是单纯想要陷害自己,毕竟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但只要借此怂恿刑堂长老前去质问余乐,逼他说出自己暗藏的心思,那么就肯定能恶心到余乐一下。
无论真相是什么。
这就是老子的报复!范元心道。
咚。这时车厢又震了一下,打断了范元的思绪,他揉了揉酸痛的屁股,忽然想到自己接下来就要跟寻常农民一样,在土里刨食吃了,不由一阵悲来。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去骗什么丹药了。
他忍不住后悔地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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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众人因为刑堂长老的话而满脸惊骇,齐齐望着余乐。
不仅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还能布置出如此阴险的陷阱,太太太可怕了吧!
而作为众人焦点的余乐,则仍然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神情。
他压根没听到刑堂长老的问话,此刻他心中正在疯狂咆哮。
掌教老王八,我哔你全家!!!!
谁家的‘正常’实力能把同境界修士吓到道心崩溃的啊啊啊!
你特么耍我有意思吗!?
“余乐。余乐。听见我的话了吗?”见对方迟迟回应,刑堂长老面无表情连声呼唤,而且脚也微微抬了起来,一副再听不到回应就要过去的架势。
“嗯?!”余乐惊醒,“怎么了?”
“范元对你的指控是否属实?”刑堂长老问道。
“额,这些先别管。”余乐摆摆手道:“我有事要先找掌……嗯?等下,你说啥?指控?”
刑堂长老淡然地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是否刻意陷害范元?”
余乐眨了眨眼睛,忽然道:“如果是的话……我罪过大吗?”
“摧毁道心,断人修途,无异于夺人性命。虽然有剑子挑战的规则在,但以你的实力根本无需这么做,因此……”刑堂长老顿了顿道:“大,很大。罪大恶极!”
余乐顿时激动得身体发颤。
谢谢你。谢谢你啊范兄!虽然你是想害我,但你显然不懂。害我就是帮我。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没错。”余乐竭力不让自己笑出来,“我是故意引诱范元过来看我练剑的!”
第一卷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偏袒
刑堂长老一怔,一直宛如木头雕刻出来的僵硬面容上露出了一个有些呆愣的神情。
其实刚来的时候,他压根没把范元的指控当回事。
很简单的原因,以余乐的实力,哪用得着搞这些花样?
但……居然真的?
“真是你干的?”他都忘了自己有道境测谎的能力,愣愣地重问了一遍。
“没错!我还有证人。”余乐一指台下,唤道:“席成礼,江超!”
“啊。是!”被点名的两人下意识应道。
“我当初是不是指使你们去骗范元,诱导他来偷窥我练功?”余乐问道。
“啊。确有此事。”席成礼回答道。
现场顿时哗然,修士们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余乐。
席成礼见气氛不对,立刻想辩解道:“但是……”
“停!”余乐立刻喝止,“我只叫你们去诱骗范元,又没告诉你们为什么这么做。你们哪来的但是?给我乖乖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