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余乐的审判以无可挑剔但又异常迅速的势头完成了。
夏娇柔将余乐带上处刑台,然后在他肩膀上微微用力一按。
咚。
余乐跪了下来。
夏娇柔手持鬼首大刀,代替了原来的行刑人。
以她的身份,这点要求不难满足。
余乐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前方,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手举大刀的夏娇柔,开口问道:“我现在就要被处死了?”
夏娇柔望着仍然一脸平静的余乐,心中的恶意忽然涌了上来。
反正已经来到最后关头,只要一刀挥下,就全部结束了,稍微花一两句话的时间折磨他一下,也没什么吧?夏娇柔心道。
“是啊。很遗憾,这次只有我一人为你送行。”夏娇柔装出一脸遗憾,实则满怀恶意道:“副宗主也好,南宫倩也罢,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你都没机会见到了。”
好了!你的计划已经落空。最后的生还希望也没了。再强装冷静也毫无意义。来吧,把你的恐慌暴露出来吧!让我看到你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的样子!夏娇柔在心中狂笑,然后……
她注视着余乐的脸,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余乐笑了。
“这样啊。”余乐带着浅浅的笑意,收回视线,弯腰低下头,露出后颈说道:“那动手吧。赶紧结束掉。”
夏娇柔两条柳眉顿时皱成一团。
奇怪。为什么他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难道说还有后手?不可能啊!夏娇柔在心里寻思:我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所有有可能来阻拦的人都被我提前搞定了。他必死无疑!绝无生还的可能!
“怎么了?”就在夏娇柔疑惑不解陷入沉思的时候,余乐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夏娇柔一怔,看向余乐,发现余乐亦正扭头看向她,说道:“干嘛磨磨蹭蹭的?快点动手吧。再慢可能就杀不成了。”
夏娇柔眼睛一眯,心头升起一丝火苗。
不管了,总之先动手再说吧!
她举起鬼首大刀,刚要准备发力砍下。
大祭司陵墓前,随着巫马天、郑什、宁亦君、左擎苍等环绕在祭坛附近的四人完成最后一个仪式动作,站在祭坛之上的沙摩柯吟唱完最后一个音节。
拜月祭祀,正式完成。
众人面前的银白墙壁光芒四射。
异变的波动瞬间传遍了整个元魔宗。
这波动虽然颇为隐晦,元魔宗内大多数人都无法察觉。
但夏娇柔则是那少数人之一。
处刑台上的她动作一僵,瞪大眼睛,惊疑不定地望着远方。
以她的能力,自然能够判断出这异变源自山门东侧地底深处,也就是无名遗迹所在的地方。
“难道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转头望向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副等死模样的余乐,想到他刚刚所说的话,忽感一阵恶寒。
第一卷 : 第两百六十五章 一场噩梦
这绝不是偶然。夏娇柔心道:那股异变十有八九是无名遗迹第一道防御关卡被破解引起的。而他又自始至终都一副有恃无恐,不慌不忙的模样,要说他事先不知情,谁会相信?
也就是说这家伙明明知道自己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却藏着不说,故意欺骗我!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余乐算计,夏娇柔心中的寒意止不住地翻腾。
这种局势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情况,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出现了,如今再度重温,夏娇柔汗毛倒竖。
但她没有乱了阵脚,而是冷静地思考。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诱骗我处刑他?
夏娇柔望着仍然在等死的余乐,脑海中百般猜想浮现,随后一条笔直的思绪之线贯穿所有线索,她在心中平静道:我明白了。
看来他是已经意识到了啊。夏娇柔心道:自己之所以会接下破解无名遗迹这一项任务,是因为背后有人陷害的缘故。但他在元魔宗内是孤家寡人,找不到人帮忙。即便是南宫倩那个和我不对付的老处女,也不会好心告诉他这种事情。
于是他想要单凭自己的力量找出幕后凶手是谁。而他又猜到幕后凶手极有可能在这一天出现,所以才顺势布下这个局。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他一直不慌不忙?为什么在我说副宗主他们不会来的时候,他不惊反笑?又为什么突然对我说‘快点动手吧。再慢可能就杀不成了。’?
那句话是我意图暴露最明显的地方,他笑显然是得意自己的计划成功,把我这个幕后黑手拽出来了!
而那句催促就更简单了。正常人会对负责砍自己头的刽子手说这种话吗?不,但有恃无恐的正常人却有可能对假装不在乎,实则抱着杀心的凶手这么嘲讽。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挑衅了!
夏娇柔眼睛微眯,怒意涌起。
这家伙……就不怕我真一刀把他砍了吗?现在四下无人,我若动手,无人能够阻拦!
然而夏娇柔想是这么想,手中的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确实不会动手。
原因有很多。从利来说,他有能力破解元魔宗山门里的无名遗迹,就意味着他具备巨大的利益价值,就这么杀了太过浪费。
而从弊端来说,她作为副宗主的心腹手下非常清楚无名遗迹的破解与否牵扯极广,对于副宗主的计划——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都是重中之重。
杀死一名人才,只是小错,但杀死一名能够破解无名遗迹的人才,那……她就有可能被暴怒的副宗主直接打死。
她甚至没有隐瞒的办法。毕竟她流程走得光明正大,处处都是痕迹,而那股异变传遍整个元魔宗,宗内的天境修士们肯定也察觉了,以天境的速度和行动力,就算他们先去无名遗迹那里确认情况,再去余乐的执事院,再来这里,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根本来不及抹除一切痕迹,顺带造假脱身。
就算她佯称自己是在杀死余乐之后才察觉到异变,也无法借此脱罪。副宗主不会相信余乐明明有能力完成任务却故意不说。于是在副宗主眼中,夏娇柔就成了明知余乐能够破解遗迹还要动手杀他的混账,只会下更重的死手。
总而言之,就是杀不得。
这家伙莫非是想通了这一切才这么淡然吗?夏娇柔心想:罢了,是不是都无所谓。说到底……
夏娇柔盯着余乐,心道:他的计划就算不上彻底成功。
夏娇柔回顾自己从与余乐见面到现在的全部流程,得益于自己的谨慎,她全程没有暴露真实意图。没错,最后关头有些明显了,但仍然有挽回的余地,毕竟不是直接承认。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只有她一人在场的情况……得益于她是通过巧妙地为众人安排琐事,让他们顾不上这里,也不至于是个大漏洞,仍然可以瞒过去。
夏娇柔心道:也就是说他现在对我的怀疑并没有坚实的依据,仍然停留在猜测的阶段上罢了。只要我接下来小心应对,好好表现,依然可以打消,至少一定程度上打消他的怀疑。
那么一个完全无辜的人,在遇到此时此刻的状况会怎么表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