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难想象，圣洁优雅的月宫仙子打起架来，跟……嗯……”

“女流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叶丹青忍俊不禁。

唐嫣然苦笑着，眉宇间浮现些许羞意，“相对于我们后来做的事情，那次疯狂的比试倒是显得比较平常了。”

“你们在那次比试后结下了友谊，经常在一起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叶丹青问道。

“我们在一起惩奸除恶，是后来的事情。二境筑基时，我们第一次下山历练，见到了……地狱。”

唐嫣然的情绪低落了下来，娇躯为恐怖的画面不住颤抖着，“几十户人家的村庄，我们离开前还都是活生生的人；回来的路上，我们再次经过时……已经鸡犬不留。”

“邪修屠了村庄？”叶丹青眉头紧蹙，目露寒芒。

邪修向来性格残忍凶戾，不说为了练功，就是一个“你瞅啥”都会引发血案。

“他们明明都是很淳朴很淳朴、手无寸铁的好人……每天为自己的日子而努力，没有伤害任何人……下到刚出生的婴儿、上到七十岁的老人，一百三十五口人竟然全部被钉死在木桩上……灵魂惨遭折磨。”

唐嫣然如今回想起来那种车惨状，仍旧又惊又怒，为之咬牙切齿：

“那种惨状……那种暴行……我永远都忘不了。”

“那时，我和玲珑愤怒之下，不顾劝阻，联手闯入深山中搜寻了三天三夜，才找到那名邪修的老巢……”

“他是三境出窍中期，面对自己的暴行丝毫不会改，还扬言‘凡人不过是蝼蚁，用他们微不足道的命助我修行，是福报’……他竟然说得出这种话！”

“我和玲珑经过一番血战，才勉强联手杀了他……第一次杀人，我们两个浑身是伤、不住地颤抖……又害怕，又兴奋……我们差点死了，但是伸张了正义，为枉死的村民们报了仇。”

“可是，无辜枉死的人，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这大概就是嫣然和玉玲珑两位，后来结伴四处诛杀邪魔的诱因吧？]叶丹青若有所思地点头，“后来，你们就立志惩恶扬善？”

“嗯。”唐嫣然紧紧抱着自己，似乎在抵御内心的寒冷，缓缓说道：

“我们两个发誓，要杀掉世上的所有恶人，免得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经历的事情越多，我们的胆子就越大。”

“从一开始只敢对付小妖、邪道散修，再到联手伏击结队的邪修，再到闯入邪教的老巢……还参与过大大小小数十场、围杀魔门的大战……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我们无数次受过伤、没少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危局、闯过诸多险境……好几次差点就和敌人共同归于尽……在磨砺中，意志越来越坚定，修为也水涨船高……渐渐的有了一些名气。”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们的冒险，拯救了很多人。”

“看到他们劫后余生的笑容，我和玲珑就觉得一切的付出都值了。”

“玲珑跟我说‘这个世界在一点一点地变好。虽然，我们势单力薄；不过，世上有那么多正道人士……仙门足足有十四个呢？这个世界迟早会充满正义、人人安居乐业’……我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后来……”

说到这里，唐嫣然娇躯猛地一颤，为心中涌现的痛苦记忆，疼痛得绝美容颜开始扭曲，“发……发生……那件事。”

“玄霄宗大劫？”叶丹青脱口而出，心疼地想抱住她安慰。

“不用了，丹青。”

唐嫣然却是轻轻地推开了他，倔强而坚强地去面对最为沉痛的记忆，“玄霄宗大劫让我意识到……所谓的仙门只是戴上虚伪面具的恶鬼罢了。”

直接参与覆灭玄霄宗的势力，就有两大仙门。

其余袖手旁观的仙门，也不一定干净。

“你的师父唐流萤，就是在那时候陨落的吧？”叶丹青轻声问道。

“丹青……师父……师父她……死了。”

唐嫣然抽了下鼻子，抿着嘴唇努力不让泪留下，“玄霄宗的六位首座在那次大劫中，全数阵亡……大部分强者都死了……我们无能为力。”

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着亲人一个个倒在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段时间是玄霄宗最黑暗的岁月，也是唐嫣然、玉玲珑这一代人最痛苦的时刻……是老张这些幸存者，挥之不去的悔恨和恐惧。

“嫣然……”叶丹青如鲠在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丹青……我没事。”唐嫣然一把抹掉眼角的泪珠，带着哭音说道：

“师尊、师叔伯们不在了。我们这一代弟子就成为了支柱，有责任肩负起宗门的未来。”

“我继任了琼明峰首座，要为师妹们负责；”

“玲珑继任了朱颜峰首座；”

“还有其他师兄弟们……大家都还很年轻，还没准备好……但是没有办法……残破不堪的玄霄宗，只能依靠我们了。”

“侥幸存活下来的人都眼巴巴地指望着我们，带领他们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活下去。”

“我们几个能怎么办呢？必须要成长起来，变得成熟，变得稳重；否则，玄霄宗就真的要没了。”

“师父死了，无法再领导琼明峰；那我就成为师父，成为新一任的‘琼明神女’好了。”

第一次下山遭遇的惨剧，让唐嫣然失去了天真无邪；

玄霄宗大劫，让她失去了希望和精神支柱，也丢掉了自己。

随着唐流萤等人的陨落，“唐嫣然”几乎一同死去，如同行尸走肉。

“直到，云歌把你带回宗门。”唐嫣然看向叶丹青，流着泪却又笑着，“你说的那句话，拯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