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轻井泽惠明明都是在学校如履薄冰着生存,她们的每一天都是同样的一碰就碎,她们都是被欺凌的对象。
但是。
江浦惠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轻井泽惠居然有男生来喜欢她了,而且他似乎还要把轻井泽惠从这片苦海里打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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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生的名字是北川凉,这是江浦惠美后来才知道的事实,不过当她听到这个名字时,他早就已经成为了全校的中心了,因为对方在转学来的第一时间,就毫不客气地制止了班级里的欺凌,方法是粗暴的以暴制暴。
江浦惠美有幸围观了那一场斗殴,北川凉的下手极有分寸,是那种会让人痛的叫出声但却实质上没有什么伤势的打法,听到旁边有女生在讨论“打人是不对的”时,她冷哼了一声。
这一架的效果立竿见影,轻井泽惠所面临的校园欺凌一下子消失了,就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江浦惠美一边憎恶而又嫉妒地看着轻井泽惠的生活回复到正常,一边开始将自己已经破碎掉的部分一份份地捡起来重新拼回人样,既然暴力是有用的,那就用暴力解决问题好了。
江浦惠美开始随身携带一把水果刀,她将刀塞进书包里藏着,在某一天一如既往地被男生们在放学后堵在某个角落时,她突然从包里抽出了那把刀,其实那不过是一把四公分长的刀刃,但是男孩子们还是齐刷刷地后退了。
一方面,他们害怕着江浦惠美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另一方面,他们觉得此时的江浦惠美正笑的诡异,和她手中的刀锋一样,明晃晃的,很吓人。
江浦惠美的目光一直盯了他们很久,直到这些男孩子们互相叫喊着离去,在他们走了之后,江浦惠美的神气和身体便一下子又塌了,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她在那里拿着刀哭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走回去了。
轻井泽惠和北川凉的相处越来越融洽,他们几乎整天待在一起,两个人在中午时会一起坐在庭院吃便当,江浦惠美便每天都能看见轻井泽惠在北川凉面前舒展开身体和语言,像是要把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呼吸着北川凉身边的空气一样,她坐在他旁边就自然而然地构筑出一个封闭的空间。
轻井泽惠在这个空间里自由地任性,她在北川凉的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牢骚就发,有好事就讲,她问什么北川凉都可以答得上来,像是一本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
江浦惠美站在一旁的角落里用牙签在活剥一只青蛙,这个行为本身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快感,但是上次班里有人看见之后便有许多女生对她敬而远之了,于是她便开始热衷于这种行动。
她感觉自己像是童话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在冰天雪地里看着轻井泽惠,想着蹭点她的光亮,一天又一天就是一根又一根的火柴,轻井泽惠吃完便当收拾好时,江浦惠美也顺便将牙签插进青蛙的脑袋里扔进垃圾桶。
拍摄毕业照的那一天,江浦惠美的班级排在轻井泽惠和北川凉的班级之后,在国小的剩下时间里,她虽然没有再被欺负,但是也实质性地被孤立了,江浦惠美便一个人站在一边,像是一棵从悬崖上横空生长而出的怪树一样,既蛮横又突兀地站在那里。
江浦惠美抬起眼透过人缝看见了在人群中偷偷牵着手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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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凉消失了。
轻井泽惠一个人升上了国中,在入学的第一天,江浦惠美就注意到了轻井泽惠和她分到了一个班。
她主动地将轻井泽惠抬到了班级的女生核心位置,江浦惠美从父亲那里学到的唯一一个道理是,想让赌鬼输的多,得一开始先让他赢上两把。
轻井泽惠依旧是幼稚到可笑,江浦惠美一步步地引诱着带领着她完成了从被欺凌者到欺凌者的转变,她恨恨地想着,如果当时不是北川凉的出现,轻井泽惠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然后,再借助着若田的流言将轻井泽惠顺理成章地打上“杀人凶手”和“欺凌者”的烙印,自己便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代表“正义”的一方,借着这个由头去好好地报复轻井泽惠。
但是没想到的是,轻井泽惠似乎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朋友。
江浦惠美在意识到这点时简直要笑出了声。
轻井泽惠在国小的时候根本不认识她,更谈不上欺负她,但是轻井泽惠在她的心中却远比那些欺凌者们更加可恶,在看到轻井泽惠卑微地低在自己的面前恳求时,一半的江浦惠美正享受着这预料之中的结果,另一半的江浦惠美则还是不过瘾,甚至想要一鼓作气将这份卑微的乞求也杀的片甲不留,不愿意给轻井泽惠留一点尊严。
江浦惠美的包里那天就放着一把刀,这两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带着刀,她决定在那一天正式地给轻井泽惠带来一次可以铭记一生的痛楚,她知道轻井泽惠一定会在那一天穿上北川凉送给她的那件白色连衣裙。
她正等着用血去染红这件衣服。
在江浦惠美满心幻想着希冀与朋友时,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于是那些便都转化成同等程度的报复的欲望了,或许在更早以前,这份情绪就已经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了,但是直到这两年,它才终于找到了报仇的对象。
然后,北川凉回来了。
于是,江浦惠美想到了报复轻井泽惠更好的办法。
她要亲自摧毁掉轻井泽惠的支柱,不计任何后果。
【我就是恨你,明明你把我当朋友。我恨你抢先实现了我的愿望,我恨你比我过的更好,我恨我当初同病相怜的你如今有了比我更好的未来,我也恨我自己的懦弱,我恨我自己运气不够投胎不好,恨我自己才能不够没办法改变家庭,我把对我自己的恨一并给你,全部用来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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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单独和江浦惠美进行一次会面。”
在将堀北铃音送走了之后,北川凉拨通了轻井泽惠的电话,丝毫没有铺垫地开口说道。
“是吗……”
轻井泽惠在听筒的那边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
“嗯,那我先挂了。”
就在北川凉即将挂断电话之前,轻井泽惠突然喊了一句:
“等一下!”
“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去见她的吗?”
她突然否决了北川凉的话。
“哪里……哪里都不要去,我马上就过来,凉,凉要陪在我身边。”
令北川凉屏住呼吸的坚定语气。至今为止,她从未如此认真地陈述着事实。
她的情感似乎变得略微透明,这让北川凉不由得笑了笑:
“不用逞强说这些话的。”
“我……”
“惠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因为我所知道名叫轻井泽惠的女孩子,是一个又软弱又坚强,大概会让人觉得很可怜又很不争气的女孩子。所以——你明白吧?”
北川凉尽可能地以温柔的口吻继续说道:
“没关系的,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回来,然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所以,请惠在家里等我。然后,今天也一起吃晚饭吧。”
说完之后,北川凉便直接挂掉了电话。
北川凉知晓轻井泽惠所有的软弱与心机,但是他不会否定那样的她。
但是,话虽如此——他却一点也不打算放弃。
北川凉只是打从心底地希望轻井泽惠能获得自己的幸福,如果可能的话,就在他的身边。
【希望你能得到,希望你能紧紧抱住,希望你能永不放手。】
【希望你能认识到:小王子并不是因为玫瑰花是自己星球上独一无二的存在而爱上她,而是因为爱上她才觉得玫瑰花是独一无二。】
北川凉带上了房门,他要制造出一个能让江浦惠美彻底离开轻井泽惠生活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