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天外的陨石一般砸进她的身体里,从心里一路顺着嗓子眼堵到嘴边,轻井泽惠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就像是一个被北川凉摆弄着的玩偶,僵硬地配合着北川凉的上药。
“疼吗?忍一忍。”
北川凉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他的手上动作也尽可能的轻柔,轻井泽惠只是无助地坐在这里,突然就回想起了过去十几年的时光,她无论怎样的自我欺骗,但是两人间的付出就是不相等的,她一次次地接过对方的示好,一次次地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送的衣服、温暖和关心,她早就不像一开始的那样诚惶诚恐了,她早就习惯成自然了。
只不过在过去,这些未曾注意到的点被理所应当地披上回忆的面纱,她安之若素地享受着北川凉给她的生活带来的一切,竭泽而渔的最终结果就是毁灭。
轻井泽惠甚至很多次都掩耳盗铃地想过:她的意义本来就是陪在北川凉的身边,这对于总是孤身一人的北川凉已经算是一种慰藉和回报了。
北川凉给轻井泽惠上好了药之后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她的身边,他将剩下的药物放到客厅里最显眼的桌子上,那里还有着一朵玫瑰。
“早点睡吧,很晚了。”
北川凉带上房门的时候轻井泽惠正好背过身去,她似乎在将那朵红玫瑰重新插进花瓶里,轻井泽惠背对着北川凉的影子看上去从没有过的单薄和纤弱,但是北川凉还是带上门最后嘱咐了一句。
“嗯。”
轻井泽惠突然发现自己握着那朵玫瑰的右手正在发抖,让她怎么也无法将玫瑰再正正当当地插回到瓶子里去,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我知道了。”
“晚安。”
“晚安。”
然后便是门被带上的哐当一声和渐离渐远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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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这就是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的理由?”
堀北铃音穿着一身浅黑色的常服,带着点嫌弃的意思看向面前堆得密密麻麻的炸鸡,只将就地找了个圣代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面前:
“而且为什么是这种炸鸡快餐店?”
“因为你家附近只有这一个地方是24小时营业的,至于酒吧?我觉得我们还进不去。”
北川凉拿了一块烤翅愤愤地啃了一口,现在是接近凌晨的十二点。
“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已经打乱了我的作息表。”
堀北铃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睡觉前一接到对方的联系就真的换了睡衣来到这家快餐店,而且在过去的半小时内,还听了含混不清又内容缺失逻辑混乱的半天牢骚。
“难道不是因为堀北今天去找惠了吗?”
北川凉手也不擦,又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冰可乐,他现在正处于一种放飞自我的精神状态,糟糕的举止看的堀北铃音直皱眉头。
“我已经听前台说过了,你和惠早上谈了有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也就是在那之后,惠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堀北铃音用小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圣代,面对北川凉的诘难毫不在意地开口:
“我觉得我说的没错,也没做错。”
“那为什么不采取一种更温和委婉的方式呢?”
“因为这种直接的方式往往更有效。”
“……你活该交不到朋友。”
听到北川凉的这句话,堀北铃音倒是先笑了笑,可能是过去的几天里根本没见过堀北铃音露出这样的笑容,北川凉也有些诧异。
“不是今天早上你才宣布要和我成为朋友吗?或者说,是建立某种驯养的关系?”
堀北铃音笑吟吟地开口,她伸出舌头来轻轻地舔了一圈嘴边的冰淇淋,像是终于找到了将北川凉一军的借口。
“现在就忘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关系,我才不会早上专门在那里等轻井泽惠。”
北川凉有点无语地看向堀北铃音,就连手上啃到一半的炸鸡也不顾了:
“堀北不会觉得这是帮助朋友的一种方式吧。”
“我只是觉得北川迟早会和她有一次矛盾,而且我今天说的话也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
“你如果能少陈述几次这样的事实,或许有机会交到朋友,真的。”
“朋友吗?一两个人就够了,多了也没有用。”
堀北铃音垂下眼帘,相较于之前完全不需要朋友的理念来说,她现在好歹算是认识到了一点,要是放在三天前,估计又得跟北川凉说上她那一套奇怪的理论了。
“堀北。”
北川凉似乎也吃饱了,他晚上因为没什么胃口连虾饺都没吃完,现在却难得地稍稍有了些胃口。
“你没有恋爱经历吧?”
“我怎么可能会有。”
堀北铃音向北川凉投来了如同看傻子般的冰冷眼神。
“所以堀北才会觉得一个人没问题,因为根本没有喜欢的人,没有想在一起的人,哈哈哈。”
北川凉自己先笑出来了,他一开始笑的非常开心,然后笑的非常难过。
“说不定堀北这种不和人接触的想法也没错。”
堀北铃音现在确实是搞不懂北川凉在想什么了,这个在前两天还想方设法要带着她交朋友的人结果现在又反过来认同她过去的理念,简直是无法理解。
“你失恋了?”
堀北铃音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书里描写过的一些失恋的场景。
“我都没恋爱过,哪来的失恋。”
这回轮到北川凉朝堀北铃音投去看傻子的眼神了。
“恋爱哪有那么重要,你看,如果我们俩不反抗一下的话,到了几年后。”
北川凉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们说不定根本没啥感情,但是突然就成为合法夫妻了,要在牧师前说‘I do’(我愿意)的那种。”
“……”
堀北铃音也被他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和北川凉一样,她也不会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