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萨科塔少女声音的落下与鲁珀女子手头的动作，汽车的引擎再次发动。

......也对，有时候想得太多，反而将自己的心情都弄糟了。

垂下目光看了看身旁莫斯提马旁若无人般与自己握在一起的手掌，以及那投向车窗外景物似欣赏般的视线，许悠也不知是何种心情。

但至少有件事，他个人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这名堕天使，抚慰人的本事并不在自己之下。

通过汽车后视镜，扫了一眼莫斯提马那嘴角隐隐泛起的微笑，以及察觉到镜中自己的目光后微微吐露了一下的舌头，许悠无奈闭上眼，开始养神。

这大概......就是各有所得吧？

.......

第九十七话 睚眦必报

第九十七话

天有烘炉，地生五金。

人有十类，兽亦百种。

国蚀器锈，如梦似电。

伐谋百世，一朝毁之。

这是一则古老的文献，记载着一个伟大的文明那辉煌的过去，以及辉煌消逝，再无人记忆的一瞬。

而它们，则是那文明里仅有的部分幸存者。同样，也是见证者。

从沉眠了几千载的梦中醒来后，它们便一直在寻觅，思索。在这样一个与昔日相似而又不同，超乎了它们昔日所知的世界里。

是它们在梦中化为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里成为了它们？

它们不知道，甚至于它们中的少部分无法接受这一现实。

或避隐，或不甘，或奔走于世，欲去揽回那属于它们的真相。

当然，它们中有的也选择主动去拥抱，去融入这还保留着部分过去痕迹的世界。只因它们觉得，既然逝去的已成定数，那何必再深陷其中。

当然，不论它们如何选择，它们心里都明白一个道理。

————假若灾难再次降临，它们定不会再像曾经那般碌碌无为————

只因这是属于它们的记忆，那险些令它们的存在本身，都为之抹去的记忆。

有些血与牺牲是注定不能忘记的，哪怕你身处何地。

她也是一样，哪怕她选择成为了一名游手好闲之辈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上四处晃荡。

但至少，当某些存在再次现世时，她决不会再作壁上观.....她要拼上它们的一切，去洗刷这份存于记忆深处的遗憾。

......

可惜。

她失败了。

纵使是她，也失败了。当察觉到那不应出现在这座城市里的呓语，并尝试去探索之时。

暗部？影卫？不，不是他们，凭借他们的能耐，纵使一并将她围攻，她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那还会是谁？在这名为龙门的移动都市中？.....

她也不知道。

“.....哈......哈.....”

虚实相连的神剑已黯淡无光，白发披散，唇角沾染丝丝血迹的女子在城市边缘小巷的阴影彳亍前行。

她也从未料想过，在这名为龙门的炎国附属移动城市内，她竟然还会再次见到那种东西.....

那毁灭了一切，将所有的辉煌给抹去，本不应该存于此世的造物。

“该死.....再不止血的话，可来不及将这消息给带出去啊......”

这是一名长着似“龙”一样鹿角的白发女子，背负着一面似盾一样的圆环。但此时此刻，她姣好的面容却因苦痛扭曲做了一团————

那刻画着炎国古老流云纹饰的白外套下，嫣红的抹胸前，是一处令人不忍直视的淋漓。

好比被什么锋锐的器具给绞烂了似地，女子的胸口，完全是一副不堪目睹的惨像:血与肉与衣服的碎屑混杂在一起，以致于受此剧痛的女子不得不搀扶墙壁，才能勉强继续前行。

“咳.....咳咳咳！呜....咳！”

被折断的肋骨给捣烂的肺脏令每一声剧咳都带着撕心裂肺的沙哑呜咽，泪腺同样不受控制地崩溃，没人能够想象此时此刻的她正承受着何种折磨。

按理说以她的能耐，这种程度的“伤”本应是不要紧的。或者不如说能对她造成“伤害”的武器本身，在这名为泰拉的末世里也是绝无仅有。

可如今，她却是真的，感到了名为“死亡”事物的威胁——只因令她受伤的“来源”，实在太过特殊。

要死了吗.....不.....我怎么可以死......

泪水从女子的眼角不断渗下——这并不是她懦弱，而是生理上被摧毁与污染的构造令她连自己的五官都无法掌控。

“好想吃火锅，好想吃烧烤和麻辣烫.....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没来得及做和享受，怎么可以在这里停下.....！”

蹒跚前行，每一步，都伴随剑刃在地面上拖曳带出的痕迹。

“下城区.....前方，就是下城区.....必须到那里，才有机会.....”

她不住地前行，希望去抓住那唯一的希望。

灼辣的太阳将她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烧得炽痛，也不知过了多久。可在脚步踏出那小巷的一瞬，她的意识，还是伴随气力的耗尽飞离了她的脑海。

“嘭咚。”

这是躯体在久不经打理的水泥地上倒下，溅起烟尘的声音。

“弟弟妹妹，哥哥姐姐.....”

从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浸湿地面，令石砖夹缝里本干瘪发焉的杂草与小花都在一瞬迸发生机。

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女子不甘地，低声发出了她所以为最后的呓语。

“睚眦.....对不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