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用开瓶器将酒瓶打开,再摆上两个玻璃杯,李夜行先是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便将手中酒瓶的瓶口对准了别西卜的玻璃杯,只是待那酒瓶倾斜着快要将酒倒出来的时候,李夜行的动作微微一滞。

说起来,小孩子可以饮酒吗?

“喂,凡人,你在等什么呢?”见李夜行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别西卜忍不住轻轻拍着桌子道:“快一点快一点。”

在少女的催促下,李夜行为别西卜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算了,不必在乎这种事情,仔细想想,这都活了几个世纪的老怪物了。

落座后,李夜行拿起筷子,正欲用餐,却见坐在对面的别西卜轻轻对着他抬起了酒杯,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李夜行的眼睛,她轻轻勾着嘴角,似乎是在等待着李夜行。

面无表情的拿起酒杯,与少女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一声轻响过后,李夜行与坐在对面的少女一同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鬼了,好甜,这玩意也能叫酒?

另一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别西卜放下了被子,拿起酒瓶,再度为李夜行与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

如此,晚饭终于算是正式开始了。

面对着面,一言不发,李夜行和往常一样,挂着那张死人脸,如机器一般消灭着碗中的食物,而坐在对面的别西卜则小口小口的吃着,不复往日那副饕餮似的模样,看上去心事重重,当两人就着一桌子的菜吃完了碗里的白米饭,李夜行抬起头,放下碗筷,正准备等着别西卜说“再给本座添一碗”,却见别西卜同样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她抬起头,绀紫色的眸子注视着李夜行的眼睛,就好像想要从李夜行的眼中找到些什么,直至李夜行站起身来,她忽然开口道:“凡人啊...你...陪着本座再喝一杯吧。”

绀紫色的眼眸好似失去了光彩,闪烁在里面的并不是往日那般的傲慢与神气,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忧虑乃至于...乞求。

默默坐回到了座位上,看着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少女对着自己举起了杯子,李夜行默默的与她碰了个杯,待他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却见少女正拿着杯子,怔怔的望着自己在酒液中的倒影发着呆。

“他们说,葡萄酒是那位圣十字教圣人的血液...”嗫嚅着樱唇,别西卜轻声呢喃道:“畅饮仇敌之血吗?这对本座而言...是何等的讽刺啊...”

说罢,银发紫瞳的少女扬起了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Chapter-29.她 的 故 事

不再拿起放下的勺子,亦不再言语,今天的别西卜就如同被李夜行给同化了一般,只是不停的往自己和李夜行的杯中倒着酒,待一整瓶的葡萄酒快要见底,李夜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稍微有些昏沉,别西卜更是趴在了餐桌上,她面色醺红着枕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则不断缓缓旋转着放在餐桌上的玻璃杯,看着自己那映照在葡萄酒之中的倒影,她忽然转动眼球看向了李夜行。

“凡人...”或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连那清脆而娇嫩的声线都跟着变得有些慵懒,银发紫瞳的少女轻声问道:“你...一定对魔女很好奇吧?”

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李夜行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从十四世纪一直到现在的二十一世纪,快要七百年的时间了,本座也算是见过各式各样的魔女...”别西卜轻声的诉说道:“有些家伙,活的比本座还要久远,还有些家伙,来历不明,似乎自诞生起便是便是魔女,至于本座,本座比较特殊...不...也许并不特殊,本座一开始其实并不是魔女...”

迎着李夜行淡漠的目光,别西卜轻声道:“本座,本来也和你一样,是个凡人来着...”

“那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着?1349年?1350年?啊...年代太久远了,本座也有些记不清了...”手指轻轻敲打着餐桌的桌面,绀紫色的眼眸变得愈发深邃,追忆着遥远过往的少女轻声道:“那个时候,我生活在一座乡下的小村子里,大概是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去山里打猎,没有回来,去找父亲的母亲也没有回来,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在给村子里最有钱的老爷做工,这样的话,可以分得些钱财用来换点吃的,倒也不至于饿死...”

“当时,整个欧洲都在流行一种可怕的大瘟疫,大家都叫它黑死病,我们的村子当时也没能幸免,几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人,为了躲避瘟疫而来到了我们的村子,他们很快就死了,紧接着,黑死病就开始在村子里蔓延开了...”

“距离我们最近的城市当时正在试图控制瘟疫,除了严格的限制外来人口的进入以外,那些圣十字教会的人也在四处行动,很快,教会那边的人来到了村子,一个年轻的神父,还有一群骑士,神父对我们说,这场瘟疫是天主降下的考验,那位天上的大人想要将罪孽深重的人与不信仰他的人全部筛选掉,只有最坚定的信仰,才能帮助人们在这场大瘟疫之中渡过难关,而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骑士们,却在私下里说,这是大恶魔别西卜的作祟,是别西卜在反抗那位天主的权威...”

“当时,一起跟来的骑士一共有六个...六个还是七个来着?本座有些记不清了,那些骑士就住在村子的小教堂里,他们每天什么都不做,吃喝还全部要靠村子里,偶尔才去周围的林子里打些野兽,而那个年轻的神父领导着我们做祷告,做弥撒,想要依靠这种方式让我们彰显对主的忠诚,让瘟疫远离我们,但村子里还是有人在死去...”

“每当有人死掉,那位年轻的神父便带领我们将尸体埋掉,若是全家人都死掉了,神父还会在房屋上做记号,因为每当快要有人死去,神父都会俯首接近快要病死的人,去聆听他们的遗言,所以我们将一直接触着病患却就是没有生病的神父当做了天主意志的显现,一定是因为天主眷顾着虔诚的人,所以那位神父才没有生病吧...”

“直到有一天,一个骑士病了,他的身上生出了黑色的肿包,一下子,大家都开始害怕了,毕竟那可是主的骑士啊,就连主的骑士都没有得到主的庇护,那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呢?”

“渐渐地,骑士们私下里的说法变成了村子里的谣言,他们都说那个骑士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大恶魔别西卜在作祟,说别西卜在通过伤害主的奴仆来动摇人们对主的信仰,而那出卖了灵魂与大恶魔别西卜换取力量的恶徒,就藏在村民当中...”

“一时间,好不容易被年轻神父建立起的希望全都破灭了,大家明白了,只靠信仰是不够的,还要找到隐藏在村民之中的背信者,一时间,村民们互相猜忌,人心惶惶,直到有一个村民被打死,情况几乎要失控时,为首的骑士说,非常时期应当行非常手段,他要求神父给予骑士们可以在任何时候搜查任意村民或其住宅的权力,只要搜到了渎神之物,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出村民之中的背信者...”

“那天,我要去河边洗衣服,一个骑士尾随了我...”不知不觉间,对自己的称呼从“本座”变成了“我”,别西卜轻声道:“等我到了河边,他脱掉了盔甲,把我按在了河边的鹅卵石堆里,一边想要扯下我的衣服一边说怀疑我是魔女,要搜我的身...”

“慌乱之下,我拿起石头狠狠打在了他的头上,正中太阳穴,他死了...”

神色依旧淡漠着,李夜行微微低着头,听着别西卜的故事,而那趴在桌子上的少女仍旧在诉说着,她轻声道:“杀死一个教会来的骑士,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当时的我害怕极了,我只能跑,我不敢回村子,可是很快,那些骑士就把我抓了回去...”

“将我死死绑在木桩上,在我的脚下架好柴堆,骑士们指控了我,他们说我是魔女,是将灵魂卖给了恶魔,藏在村子里毒害着天主子民的魔女,而证据就是...我杀死了一名骑士...”

“毕竟,还有什么能比杀死天主的使者要更加亵渎呢?”

“那些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冷漠寡言的,高个子的,矮个子的,男的,女的,他们聚集在我的身边,脸上满是狂热与憎恶,我哭喊,我嘶吼,我辩解,可没人会听我的,他们不会听我的,神父也不会听我的,骑士们更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即便我诉说真相,他们也只会认为是身为魔女的我用邪恶的手段魅惑了主的骑士,直到最后,嗓子哑了,眼泪也流不出来了,神父抱着《圣典》,像往日带着大家做祷告做弥撒那样胡言乱语着,然后,他就把火把丢了过来...”

隐约间,李夜行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

“真是奇怪,明明连这一切发生的时间还有那些家伙的脸都记不清了,但那种被焚烧的痛苦却始终刻在我的骨头里...”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绀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别西卜轻声道:“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撕咬着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幸免于难,疼...好疼啊...疼的撕心裂肺...甚至能疼到让已经哑了嗓子的我再度哭喊出声来...但更多的,可能是心疼吧,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被这样对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时啊,我就在想,如果我真的是魔女该多好啊,如果我真的是魔女的话,我还会被区区几个骑士给抓回来吗?如果我真的是魔女的话,我还会惧怕这火焰吗?”

“如果本座真的是魔女的话!本座还会在这里用哭喊声来给那群没有脑子没有感情没有品德没有人性的畜生助兴吗?!”

“若是本座真的是魔女,本座一定要复仇!用最残忍!最疯狂的手段去复仇!本座要用他们最害怕的东西把他们全部虐杀至死!”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来背负大恶魔别西卜之名,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本座呢?!”

转动着酒杯的手指骤然停住,于此刻,醉酒的少女露出了残忍而疯狂的笑容,迎着李夜行那淡漠的黑色眸子,她咧着嘴角兴奋道:“所以,本座把他们全杀了!”

Chapter-30.她 的 混 沌

复仇的感觉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老实说,李夜行并不是很能理解,前世的他也曾复仇过,但当手中的刀割过仇人的皮肤之时,在那疯狂笑意之下的,却是一颗不曾波动过的内心,在李夜行看来,残忍虐杀掉自己的仇人就和杀掉之前遇到的那些敌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显然,眼前这位别西卜...或者说,主动背上了别西卜之名的少女并不这样想,似乎是终于聊到了有趣的地方,银发微微有些蓬乱的少女抬起了头,绀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癫狂,她咧着嘴角,饶有兴致的向李夜行详细描述着当她觉醒了力量之后,那些被她折磨着的村民们的惨状。

“人类啊,真的是悲哀的生物...”轻抿了一口红酒,香舌舔过沾染着水光的樱唇,银发紫瞳的少女眼中满是不屑与嘲弄,她咧着嘴角,如恶魔般轻笑着嘲讽道:“多么虔诚的人们啊!多么坚定的信仰啊!那个神父浑身冒着黑色的肿泡与脓汁,掐着自己的喉咙一边吐着血一边惨死在了本座脚下,而将本座抓回到村子里的那个骑士,他立马就举着长剑朝本座冲了过来,只是还没等冲到本座面前,他就散架啦,哈哈,就像塌掉了的烂泥堆一样,臭烘烘的汁水从盔甲的缝隙之间喷涌的到处都是...”

“呵,这家伙虽然愚蠢,但起码还有些微不足道的勇气可言,但其他的骑士们,在看到那家伙倒下之后,立马就尝试着挤开人群,想要逃跑,可是本座又岂会给他们机会?”摊开双手,脸上勾勒着扭曲而畅快的笑容,银发紫瞳的少女兴奋道:“本座能感觉得到,本座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那力量甚至澎湃到从本座的身体之中溢了出去!那些试图逃跑的骑士,还有乱做一团的村民,本座一个都没有放过!”

“在本座的力量之下,他们的身上瞬间长出的大片大片的黑色肿块,他们摔倒在地上,一边浑身流着血一边祈求着本座的宽恕,那些骑士,他们毫无尊严的爬到本座的脚下,拼命的辱骂着他们曾经信仰过的主,将所有的本座所遭受过的痛苦全部推诿给了那个最先被本座杀掉的神父,那些村民也是,他们高呼着别西卜的名讳,祈求那位根本不存在的大恶魔给他们一次重新祖选择信仰的机会,多么有趣啊,本座越是令他们痛苦,他们对本座就越是尊崇!”

“坚定的信仰?别逗本座发笑了!他们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相信的是什么!谁强大!他们就相信谁!他们只是想要被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给庇护而已!不论祷告与弥撒是多么的虔诚,只要给他们一点恐惧,他们立刻就会丑态毕露!”缓缓站起身,醉酒的少女展开着双臂,如布道者一般狞笑着对着李夜行高声道:“于此刻!本座终于认清了人类的丑陋!脆弱的生命让他们变得更加卑鄙下作!而这脆弱生命的短暂更是让他们因无法长期的积累智慧而变得短视愚蠢!说到底,缔造了辉煌文明的人类,本质上也只不过是蟑螂一样的东西!”

倚靠着椅背,看着满面红光的恶魔少女像个第三帝国的领袖一样兴奋的炫耀着自己那扭曲的世界观,李夜行垮着一张死人脸,一言不发,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过任何的改变,就仿佛对他而言,发生在眼前这少女身上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故事。

“啊,凡人,本座好像有些兴奋过头了,希望没有吓到你...不,看你的模样,也不像是会被轻易吓到的样子...”重新坐回到餐桌前,少女的脸上依旧挂着那邪气凛然的笑容,她交叠起餐桌下的双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一边为自己倒着酒一边道:“总之,在本座屠村后的不久,新的教会人员来到了这里,当时,村子里只剩下了本座,那些骑士还有村民们的尸体全都烂光了,啃食尸体的老鼠更是到处都是,很显然,那些进了村子的教会人员们被这景象给吓坏了,而本座,则好好的招待了他们,本座把他们捆缚在倒悬的十字架上,一个一个的全部烧死,先从骑士开始,然后是下级修士,最后才是神父,活的最久的那一个,可以全程听完前面每一个同伴的惨叫声,待轮到那神父的时候,他已经连咒骂和祈祷都做不到了,哈哈,他的精神竟然崩溃了啊!他的主没能守护他呢!”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李夜行拿过酒瓶,将剩下的全部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待酒瓶中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来,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继续听着别西卜的变态小故事。

“在屠杀了一个村子,虐杀掉了教会前来探查情况的队伍之后,真正的麻烦终于出现了...”另一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少女的眉头微微蹙起,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憎恶,她沉声道:“当时,本座本打算待在村子里,将前来探查的教会成员一个个全部虐杀掉,却不想第三次,本座竟然等来了一个天使!”

“神之强者,狂妄之人,拥有着六对羽翼的炽天使——阿兹尔!”

听到这,李夜行的眉毛忍不住微微挑起。

好家伙,继起源于腓尼基神话的大恶魔之后,是虽然长着一大堆翅膀但却根本没听说过名字的鸟人吗?

“阿兹尔,不得不说,那个家伙很强,尤其是对于还不懂得该如何使用力量的本座来说,她是个真正的强敌,那一战,本座最终虽只能逃跑,但她亦是没有能力追踪本座...”回忆着自己第一次与圣十字教会神使之一阿兹尔的战斗,银发紫瞳的少女轻翘起了嘴角,她笑着道:“不过,也正是在这场战斗以及后续几次与教会天使的战斗中,本座一点点学会了该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与此同时,本座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真相...”

“来吧,凡人...”似乎是因为说到了兴奋处,别西卜想要卖个关子,她前倾着身体,邪笑着对李夜行问道:“猜猜看,本座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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