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腐朽吗？爸爸和爷爷要是知道自己被有着几千年寿命的天王大人称作老腐朽，真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将心中那一闪而过的不敬想法驱散，白慕青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沉声回应道：“天王大人，这是镇魔四家的规矩，礼不可废。”
“这算哪门子礼？你们在外面都不会这样行礼的吧？你对我行此大礼，不仅显得我们之间很生分，还显得我和你爷爷还有你爸爸一样迂腐无聊...”用微蹙而起的白色柳眉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元始天尊轻轻拍了拍办公椅的扶手，将小屁股挪到一旁，一边对白慕青勾着手指一边道：“来，小白，别那么无聊，坐过来，坐过来。”
Chapter-91.隐 秘 私 聊
道化三清，玉清、上清，太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作为实质上的三清之首，元始天尊，又称上合虚皇道君，乃是道教上清派所信仰的最高神，传说中，其生于混沌之前，太无之先，元气之始，因早于宇宙的诞生，顾其不死不灭，每当有一方新天地诞生，她便降临世间，传授道秘，以渡无量劫。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是座上那位娇小少女的倒影，在后世研究者的眼中，她或许仅仅始于那本《枕中书》，但作为白家的大小姐，白慕青很清楚，眼前这个看上去带着几分童稚的少女，其存在早已超出了华夏文明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而且参加过几千年前那场定镇九州，扫清寰宇，为镇魔司的成立打下了坚定基础的仙魔战争！
没人知道元始天尊究竟活了多久，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懒得盘算，没人知道元始天尊究竟有多强，因为仙魔战争之后她便再没有出手过，但没人会愚蠢到去质疑这位在镇魔司中有着超然地位的千年老怪物，因为不同于那些在神话与怪谈之中诞生的魔女，眼前的存在，可是真真切切的将自己的存在刻进了华夏五千年的文化之中！
正是因为深知自己究竟在面对着什么样的存在，所以即便是骄傲如白慕青也只能战战兢兢，毕恭毕敬，在礼数上更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不过很显然，作为一个早就看惯了潮起潮落，云卷云舒的千年道神，元始天尊对这套有些古早的东西不是很感冒。
纵使镇魔司内部四大家族之间一直很讲究尊卑有序，贸然靠过去几乎等同于冒犯，但面对元始天尊的邀请，白慕青必不可能拒绝，站起身来，抖落那身萦绕着的女强人气质，她迈着乖巧的步子来到元始天尊的座前，按照元始天尊的意愿坐了上去，顿时，黑色的休闲装与肥大宽松的白袍挤压在了一起，娇小的天王对着白慕青微微一笑，挪着小屁股直接坐在了白慕青的黑丝长腿上，还抓着白慕青的手，自然的环过了自己的腰间。
脑袋顶着白慕青的团子，元始天尊满意的蹭了蹭，白袍下，两条光洁的小腿伸直着，微微绷紧那对一尘不染的娇俏小脚丫，再伸了个懒腰之后，她为自己选了一个足够舒服的坐姿，然后微微侧过头，用那老气横秋的语气轻笑着对白慕青道：“你看，这不就挺好的吗？”
“天王大人，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放肆了？”被动怀抱着一个又软又暖的上古大能，白慕青有心收紧胳膊，却又总觉得这是不敬，只得小声开口道：“如果爸爸在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爷爷也一直说...”
“我在呢，你那么顾及大白和老白的看法干什么？”颇为不爽的撇了撇嘴，元始天尊拉着长音道：“真是的，明明之前还是小小的一只，会一边笑着往我的怀里钻一边‘婆婆，婆婆’的喊着，怎么现在就变成你爸爸那样的无聊大人了？凡人的变化速度是不是有些快过头了？你，你爸爸还有你爷爷，你们掉了门牙之后说话漏风的样子对我来说好像就在昨天呢。”
“那...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被元始天尊一口气揭了三代人的短，饶是白慕青也忍不住有些脸红，下意识的晃了晃怀中的娇小女孩，却又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坏了规矩，白慕青立刻低着头道：“抱歉，天王大人。”
“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就连我这把老骨头都在学着与时俱进，你们为什么还要抱着那套不合时宜的东西？”柳眉微眯，红色的眼眸之中多了一抹深邃，元始天尊低声感慨道：“看来，只要是存续的足够久，就一定会生出弊病，不论是仙魔还是王朝...”
“天王大人，我认为镇魔司已经足够与时俱进了。”似是想要宽慰一下怀中这位陪伴着镇魔司走过了数千年的超然者，白慕青轻声诉说着，却不料元始天尊忽然回过头，对着白慕青狡黠一笑道：“我在说那群西夷小仙组成的法会呢，好像是叫‘夜影魔道会’对吧？小白，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顿时，白慕青脸色一红，她发现自己又被老妖怪给耍了。
“好了，不开你的玩笑了...”坐直身子，将自己的头顶从团子之间解放，元始天尊微笑着转过身来，明明身材娇小如稚气未脱的少女，但赤红色的眼眸却流露着长辈的慈爱与关怀，小手自白袍下探出，将白慕青的碎发轻轻拢到耳后，她柔声道：“先前，我是听说你那边给你放了长假才特地来见你的，怎么样？E国之行还顺利吗？”
“并不顺利，中间出了很多麻烦和意外...”白慕青轻声回答道：“不过，结果还算不错，上级交予的任务圆满的完成了，听说上面的人会选择性的向E国人还有A国人分批次公开小部分从夜影魔道会那里得来的资料，所以他们不会闹得太凶。”
“聪明的处理，不仅留了余地，而且，让我猜猜，你们那边分享给他们的资料，恐怕会藏着不少让他们相互攻讦的敏感内容吧？”瞬间便猜透了部门上层的想法，元始天尊只是笑了笑，然后便继续问道：“椿州那个小子，你觉得他如何？”
“椿州那个小子...李夜行吗？”提到这个名字，白慕青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片刻后，她轻轻摇着头道：“很难说，至少...绝对不会像档案上写的那么简单，不谈术式的部分，早在加入部门之前，他就精于格斗，能熟练使用枪械，还有着十分过人的体能，上京方面坚定的认为他绝对受过训练，而且不是一般的训练，在这次行动里，他也展示出了惊人的战斗素养，但部门没能在对他的调查之中取得任何进展，目前已知部门内外所有术士之中也并没有可以使用言灵术的术士登记在册，唯一可供定罪的就只有残留在海城市受害者身上以及残留在椿州市棚户区与之前那位教会神父身上那完全一致的魔力波动。”
“看来你们那边也没什么进展啊...”虽然没有进展，但对于事态的发展似乎完全不感到意外，元始天尊轻笑着道：“镇魔四家也查询了近七百年的族谱，毕竟是能够致人疯癫的言灵术，这种奇特的术式肯定会在族谱中留下线索，结果也是一无所获，这至少可以证明，在镇魔司内部，没有人可以教授他术式。”
“镇魔司内部竟然还进行了这样的核查吗？”听到元始天尊的话，白慕青惊讶道：“我竟然毫不知情。”
“因为这是我的私人核查...”元始天尊轻笑着道：“我对那个小子的事情稍微有点在意。”
“天王大人，您也认为他有问题？”片刻的沉默过后，白慕青轻声问道。
“不，不是我认为他有问题，而是他必然有问题！”抬起头，让视线越过白慕青的肩膀，任凭红色的眼眸失去焦距，元始天尊低声轻笑道：“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问题，只是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Chapter-92.域 外 天 魔
关于此次E国布里斯托尔方面行动的报告，其整个详细的经过几乎完全是由白慕青完成的，关于部分细节问题，部门只是对李夜行和他的魔女们以及夜影魔道会方面进行了相对简单的信息核对，而那本疑似可以解放魔女力量但同时也会严重影响魔女神智的怪异书籍，已经被当做最高机密的内部资料封进了档案里，如果不出意外，这些资料会适当的分享给镇魔司内部那几个地位超然的存在，包括元始天尊，毕竟有很多问题仅依靠人类现有的认知，很难给出合理的参考意见。
除去魔女方面的问题，此次行动报告的重头戏之一便是李夜行，继当着部门和镇魔司的面，仅凭借肉身力量就把圣十字教会肃清部队的神父打成脑震荡与多处骨折骨裂之后，在异国的土地上，李夜行用精湛的作战技艺向白慕青现场表演了如何仅靠一把手枪与几发退魔弹与实力接近A级的魔女周旋，以及如何在魔女结界内不借助任何强化术式徒手击杀一名全副武装的水城特工。
要知道，这种事，即便是经受过多年训练，有着老道经验的部门外勤人员也很难做到...不，一般来说，有着老道经验的部门外勤人员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赌命，与帕拉克莉丝的契约已经向部门证明，在处理自己身边人的问题上时李夜行更倾向于冷静的思考，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反而更喜欢玩命。
不，喜欢这个词或许不恰当，准确来说，应该是习惯。
眼下，虽然针对李夜行组建的上京方面调查组已经停止了海城和椿州两地的调查工作，但调查组本身并未解散，之前，他们就一直在研究别西卜的相关历史资料，企图通过契约者与魔女思想高度契合这一点来推理李夜行的心理状况，以此与最初的评估报告进行对比，而现在，调查组内更是专门成立了一个分小组，专门研究李夜行写的那本白慕青只看了开头便看不下去的无聊小说，关于李夜行方面的全新调动方案，似乎就是根据调查组方面的阶段性分析结论提出的。
想到这，白慕青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她低下头，轻声对赖在自己怀中的元始天尊道：“说起那家伙，天王大人，有件事情我得告诉您。”
“什么事？”元始天尊微笑着问道。
“我可能要接受工作调度了...”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忧郁，白慕青轻声道：“去金三角。”
“小白！你进门第一时间就该说这个来着！”听到白慕青的话，元始天尊脸上那淡然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她睁大着眼睛和嘴巴，老半天后才急声道：“而且为什么是那里啊？！自古以来就是蛮荒之地，怕是到现在也没好多少吧？！”
“这几年发展的还可以的，天朝政府在那里可是下了大功夫...”脸上带着些许无奈，白慕青一边下意识的收紧着环抱在元始天尊腰间的双臂一边低声道：“大概是因为李夜行那个家伙吧，上京方面好像对他做了新的评估，认为他适合去接任那边的职务，但相对的，部门对他好像又不太放心，而我又有过与他共同行动的经验，说是我对他比较了解，所以让我过去盯着，防止他出问题...”
“小白，你确定他去接任是因为他合适而不是因为评估问题而被发配边疆了？毕竟他那评估报告可挺不一般的，本人还契约着一个来自西域的大妖，上京的小辈们一心求稳，出这种主意也没什么奇怪的...”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元始天尊轻挑着眉毛道：“想想看，一个对社会体制高度不认同且缺乏常识还带着一身不知从哪来的力量的凡人，配上一个屠戮成性的西域大妖，这组合，真是同处一个屋檐怕炸，驱之门外保险怕丢，还须甩出根绳子来系着，也是着实别扭...”
说着，就好像想到了什么，元始天尊轻笑着对白慕青调侃道：“如此看来，小白你不就是那根拴着恶犬的犬绳吗？”
“婆婆！”雪白的皮肤上沾染了一丝愠色，柳眉微蹙的白慕青终是没忍住叫出了那个童年的称呼。
“好好好，不是犬绳，咱家小白当然不是犬绳...”前倾着身子摸了摸白慕青的头，元始天尊轻笑着问道：“小白，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和上京那边的小辈们谈一谈，虽说没什么话语权，但倚老卖老的话，他们多少还是肯听点的。”
“这可不行，加入部门的是我，让代表着镇魔司的天王大人因为这种问题而为我说话算什么事？”急匆匆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元始天尊的提案，白慕青眉头微蹙着道：“而且，自加入部门的那一天起，我便已经做好了觉悟，只要是国家有需要，不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去做，我知道，我的能力是十分有限的，但...只要我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我总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
怔怔的看着白慕青的脸上一点点流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半晌的沉默后，元始天尊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真是的...你这孩子，我有时都不知道是该称赞你的努力与乐观要好，还是嘲弄你的天真幼稚要好...”
“称赞我吧，婆婆...”白慕青轻勾着唇角微笑道：“打击我这种事情，还是让外面的人来做吧。”
就这样，隔着几千年岁月的一老一少，一同倚靠在昏暗的办公室里聊着天，当那一丝刻在童年之中的亲近与熟稔被唤醒，白慕青在元始天尊的面前放肆了不少，就仿佛她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少不更事的傻姑娘，而面对抛下了繁文缛节的白慕青，元始天尊脸上的笑意之中多了一抹深沉的柔和，直至时间临近中午，白慕青才被元始天尊以“按时吃饭”为理由催促着离开了玛菲娅的办公室，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元始天尊一人。
盘腿坐在柔软的黑色办公椅上，昏暗之中，元始天尊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就在刚刚，有一个可能性，她没有告诉白慕青。
既然李夜行是因为其不稳定性而被发配到金三角的，那小白你呢？你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时刻关注他的状况而被派去金三角的吗？或者说，你这个所谓的职务，真的有意义吗？那种家伙如果铁了心要做什么，你拦得住吗？
你确定，身为镇魔司白家大小姐却进入了部门的你，不是和李夜行一样被发配过去的吗？
罢了，这都是小辈的事情，人与人之间的利弊权衡，尔虞我诈，还是让小白自己去经历，去感受吧，毕竟，在镇魔司内部，比小白更加优秀的年轻人可是屈指可数，正好让那个来路不明的怪物磨磨小白那别扭的性子，说不定他真能成为小白的试金石呢？
不过，比起这个，就在刚刚，小白好像说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
之前在E国，通过远程通讯指挥那个李夜行与西域法会的会长谈判时，那个西域法会的会长坚称与李夜行那小子契约的是蔷薇之王？这就怪了，别西卜可是在部门的眼皮子底下与李夜行那小子契约成功的，而那个花妖，她只是李夜行的女朋友罢了。
看来，小白也是觉得一个凡人同时契约两个仙魔这种事过于荒谬，所以只是将那法会会长的言语当做了使用怪书之后说出的胡话，没向上京那边汇报，在本尊这边，也只是当做笑话随口一提。
只不过，这真的只是笑话吗？
想到这，元始天尊抬起手，轻轻点击鼠标，解开了办公室电脑的锁屏，顿时，四张图片出现在了屏幕上，前三张乍一看似乎是魔力波动的波形图，只是那线条完全没有按照魔力波动应有的方式沿着中轴线运动，而是以魔力测试设备完全无法支持显示的方式狂乱扭曲的舞动着，交缠着，好似一张张本该如此的抽象画，就仿佛强行用计算器完美运行了2020年最新的3A游戏大作，这三张魔力波动图，分别来自海城的心理医生，椿州的外城区以及圣十字教会的神父，至于最后那一张线条更加狂乱的黑白波形图，它来自A国51区，属于保密度极高的分享资料，而它的主人，那位几十年前被召唤而来却又神秘失踪的魔女，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S及混沌魔女，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纱布.尼古拉斯。
“域外天魔啊...”看着屏幕上那四张狂乱无比的魔力波动对比，元始天尊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花之章.End.......
Chapter-1.佣 兵 假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