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缠烂打！狐狸尾巴的母猪！你这是死缠烂打！”

“竟然还在叫那充满了侮辱的恶心绰号！看我就把你这没教养小鬼的嘴巴撕烂！”

“你才是！张口闭口矮冬瓜！我要把你膝盖以下全部折断！”

阳光洒进林间，穿透树叶，驱散着泥土间的潮气，在李夜行那黑色的T恤衫上投下一片温暖的斑驳，而李夜行则站在泥土与落叶之间，听着耳边的鸟叫和虫鸣以及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的争吵，面无表情。

不得不说，比起刚刚那如同特效拉满了的好莱坞动作大片一样的战斗，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一边气急败坏的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脸蛋和头发一边抱成一团在泥地里打滚要有趣得多。

眼下，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灵装都已消退，重新变作了黑色的洛丽塔小裙子与蓝色的连衣长裙，当魔力几乎用光，只够维持最基本的衣装，仍然觉得自己尚有余力的一大一小两个魔女再次厮打成了一团，只不过比起之前那声势浩大的魔女战争，此时此刻，身上沾着泥土与落叶的两人更像是撒泼打滚的普通姑娘。

渐渐的，李夜行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带着暖意的弧度。

踏过泥土与落叶，一步步走向扭打成一团的一大一小两只魔女，李夜行蹲下身子，伸出双手，一边强行将撕扯在一起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分开一边轻翘着嘴角道：“不打了，平局。”

“什么平局？！明明是我...”被李夜行拉扯着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落叶之间，帕拉克莉丝眉头紧蹙着正想反驳，却撞上了李夜行那张带着几分柔和暖意的笑脸，一时间，她睁大着绀紫色的眼眸，有些愣住了，在她的印象里，李夜行上一次像这样笑，好像还是在决定与她契约的时候。

“夜...行？”另一边，被李夜行单手按着肩膀，双腿交叠着侧坐在泥土间的六月香同样愣住了，下意识的抬起右手，玉指缓缓轻滑过李夜行的唇角，她那对湛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毕竟这她还是第一次见李夜行像这样笑...笑的像个活人一样。

“平局...”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全都不吵了，李夜行轻轻点了点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对两人道：“这场战斗，没有赢家，没有输家，是平局。”

“平局吗...”半晌的沉默过后，帕拉克莉丝轻声喃喃着道。

“平局啊...”注视着李夜行的笑脸，六月香神色复杂着轻声附和道。

虽然与李夜行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六月香那么长，但帕拉克莉丝看得出来，对于两人的战斗结果，李夜行可谓是非常的满意，要知道，李夜行可是很少像这样把如此阳间的笑容挂在脸上，而且，对于李夜行的想法，她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作为两个魔女的契约者，同时对两个魔女都抱有着感情，李夜行希望能尽可能不带一丝偏袒的对待，就像先前的料理比拼，看李夜行和六月香的反应，帕拉克莉丝就知道自己精心准备的超大超甜超厉害什锦糖是多么难以下咽，但李夜行还是选择给出了平局。

或许输掉比赛的帕拉克莉丝真的会戴上情趣狗耳发卡，被六月香当宠物玩弄上好些天，亦或许输掉比赛的六月香真的会穿上女仆装，被迫服侍她口中那个小不点矮冬瓜，但帕拉克莉丝不会变成真的宠物，六月香也不会变成真的女仆，这件事，不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六月香都是从一开始便心知肚明，她们只是想要压倒对方，顺便发泄自己的不甘，帕拉克莉丝不甘自己会因为后来者的身份而被六月香从李夜行的身边踢开，而六月香则不甘自己四百年来仅有一次的一见钟情会被后来者挖角，然而实际上，不论是帕拉克莉丝还是六月香，都没法把对方从自己与李夜行的生活之中踢出去。

“呵，真没想到，竟和你这种家伙打成了平局，真是奇耻大辱...”半晌后，帕拉克莉丝单手扶着李夜行的肩膀，率先站起身来，轻轻用小手扫去头顶的落叶与裙角的泥土，她背过身，扫了六月香一眼，然后便装腔作势道：“不过，本座要承认，蔷薇之王，你的力量的确超出了本座的预料，看来，能以一己之力支撑起百年结社的夜影魔道会前会长，还不算是花架子。”

“谬赞了，魔神王大人...”嘴角重新挂上优雅的微笑，全然不见之前打架时那副癫狂残暴的神经病模样，六月香学着帕拉克莉丝的样子，单手支撑着李夜行的肩膀站起身来，一边用玉指将有些凌乱的碎发撩到耳后，一边轻勾着嘴角道：“本以为，为欧洲蒙上了死亡阴影的别西卜大人只是以讹传讹的浪得虚名，却不想真实实力还要在传言之上，难怪能与圣十字教会抗衡七百余年，真是不负魔神之名。”

“既然是平局，那么，你我之间的矛盾，暂且搁置吧...”不知是不是因为六月香那公式化笑容的缘故，帕拉克莉丝总觉得对方是在阴阳怪气，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倒也不至于再去计较这些细节，轻轻甩动手臂，发出一阵轻响，她回过头，轻翘着小鼻子，神色漠然道：“若是以后有机会，再分胜负吧。”

“没问题，魔神王阁下...”对着帕拉克莉丝微微欠身，以示礼节，六月香轻笑着道：“我随时恭候。”

伴随着好似江湖大侠过招之后惺惺相惜一般的奇怪发言，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纷争终于告一段落，当话音落下，早已绷不住架子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齐齐向着站在中间的李夜行栽倒了下去，倚靠在了李夜行的身上。

“凡人...魔力好像被抽干了一样，感觉好疲惫...”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帕拉克莉丝一手环着李夜行的腰，另一只手拉扯着李夜行的胳膊，脑袋倚靠着李夜行的肩膀，她病恹恹道：“手脚全都没力气了，恐怕要你扶着我下山了，真是的...竟然会打到这种程度，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夜行...我好像也是...浑身使不上力气，要夜行扶着...”同样倚靠着李夜行，将重量全部压在李夜行的身上，六月香的微笑变得有些勉强，和帕拉克莉丝一样单手环过李夜行的腰，她似感慨一般轻声道：“原来魔力亏空是这种感觉吗？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

被浑身瘫软无力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挤压在中间，感受着斑驳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身上，伴随着嘴角的一丝浅笑，李夜行将双臂环过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纤腰，迈开步子，搀扶着一大一小两个魔女缓缓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终于...告一段落了。

Chapter-42.酌 酒 一 杯

“打平了吗？这还真是挺让人想不到的，讲真，之前我还一直琢磨着呢，寻思别西卜和你那个女朋友到底谁能掐得过谁？这么看，蔷薇之王也是不简单啊...”

夜虽未深，但恶人村的街道上早已没了行人，由蓝白红三色条纹塑料布围成露天的简陋棚子被炉火所照亮，坐着木质小马扎，隔着沾染油垢的木质落地小方桌，尹建国手中拿着洒满作料与粉丝的带壳生蚝，努着嘴唇吸了一口汁水，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那因为没有光污染而显得格外澄澈的星空，轻翘着嘴角道：“不过，这结果也算是符合你的念想了吧？”

隔着小方桌，坐在尹建国的对面，李夜行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小木碗，只见那碗里装着某种汁水，混着蒜末与小段的红辣椒，其中还有某种草叶，乍一看像是香菜，但吃起来的味道却是截然不同，似乎是当地的一种香料。

这玩意，前世的时候好像没见过啊，辣椒、蒜蓉，汁水是酸中带甜的，柠檬汁和糖？至于这个香料...总之，这种主打酸甜辣的酱汁味道还不错，配炙烤过的海鲜河鲜说不定有奇效，或许可以尝试在厨房里复制一下？

这里是大其力外围的恶人村，一处露天的小烧烤摊，比起国内东北地区所谓的街边大排档还要简陋寒酸不少，而且，或许是因为天色略晚外加当地人生活节奏缓慢的缘故，除了尹建国与李夜行，摊子里便没了其他的客人。

自晨间结束了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纷争之后，李夜行搀扶着两个女孩下了山，回了旅馆，刚到旅馆门口，便看见白慕青被挡在了紧锁着的门外，挂着张像是要结冰的脸坐在旅馆门口的石台上，看样子，她本是打算和李夜行一同去观战，好对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的战斗力有一个比较系统的了解来着，但她万万没想到，李夜行竟然起的比她还早！

虽然早就通过档案知道了李夜行有早起和晨跑的习惯，但这起的未免也太早了吧！

没能赶上这场大魔女之间的战斗，这不仅使得白慕青没能完成自己额外的情报工作，还使得白慕青个人对大魔女战争的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起的早早的甚至连早饭都没吃却扑了个空，像个傻子一样被锁在旅馆门外，此等种种，白慕青的情绪自然是不会太好，见李夜行左拥右抱的归来，她忍不住轻翘着柳眉道：“这是结束了？起的可真早啊，你该不会是想要躲着我吧？就这么信不过我？”

想都没想，李夜行直接垮着张死人脸点了点头，于是白小姐的脸色变得更冷了，在逼迫着自己强行与李夜行寒暄了几句，显得不那么生硬之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对于白小姐的火气，李夜行并不在意，毕竟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把战斗时间定的那么早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李夜行也确实觉得应该适当回避一下自己这位同属部门的搭档，毕竟一旦让这位观战，估计当天上京那边就会对这场家庭内斗的细节一清二楚，而他和他的女孩们，可是藏着不少秘密呢。

站在李夜行的角度，自家女孩的秘密哪能随便让外人看清楚？站在白慕青的角度，都是为国家服务，遮遮掩掩的搞得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这算什么事？

很明显，李夜行与白慕青这对部门钦点的搭档存在许多观念上的矛盾，还需要些时间去磨合。

除去白慕青的来访以外，便是午饭过后造访小旅馆的尹建国，进了门，没有看见因为魔力亏空身体疲惫而躺上了床的帕拉克莉丝与六月香，他只是笑着问李夜行战斗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待得到李夜行的肯定答复之后，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李夜行晚上他请客，要和李夜行喝两杯，顺便说些事情，让李夜行留着肚子。

就这样，码了大半天的字，在为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准备好了晚餐，看着出门找食的米哈尔走了个来回之后，李夜行跟着上门喊人的尹建国一起来到这这处距离小旅馆并不远的小摊子，不得不说，虽然从一开始就没对尹建国请客这件事抱什么期待，毕竟恶人村里根本没有像样的馆子，但当坐进了棚子里时，李夜行还是有种梦回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感觉。

姑且算是吃白饭的，没资格对出钱买账的人挑三拣四，但是，这周围又是山又是林子的...你是真不怕被蚊子给咬死？

或许是因为前世在金三角的那几年被蚊子给咬惨了的缘故，对于这些吸食人血的小飞虫，李夜行带着几分天然的厌恶，然而出乎李夜行的预料，不知为何，那些时不时从视线中飞过的蚊虫好像从不落在他的身上，不仅如此，它们似乎还一直与李夜行保持着距离，就仿佛李夜行是块烧着了的大号蚊香！

这是什么原理？

正当李夜行思考着，伴随着一声招呼，就见一个生着一头黑色自然卷短发的黑瘦汉子走了过来，穿着微微有些泛黄的白色背心，套着灰色的短裤，踩着蓝色拖鞋的男人将盛着牛肉片的木质托盘摆在了炉火旁，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容，用缅甸语对坐在李夜行对面的尹建国道：“尹哥，你点的牛肉，慢用。”

“哎哟，可算是来了，光靠蛎子可没法吃饱...”笑着对前来送餐的黑瘦男人点了点头，看着对方转身离去，尹建国转过头，压低着声音对李夜行道：“这人叫林登，看着怎么样？挺好说话的是吧？二十年前也是个狠货，在湄公河一带，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等到娶了媳妇之后，怕媳妇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就收心了，现在支这么个小摊子，过得也还行。”

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李夜行对尹建国的话并不感兴趣，此刻，他正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盘牛肉，神色说不出的阴翳，他觉得作为烧烤来说，这牛肉好像有点切厚了。

“算了，不跟你讲这些了，反正等你在这混熟了，就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咱们聊点一般情况下不太会聊的...”见李夜行有些心不在焉，尹建国掏出廉价打火机，随手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伴着青雾自唇间与鼻孔之中透出，他微微前倾着身子，压低着声音，沉声对李夜行问道：“你能听懂缅语，对吧？”

我不仅能听懂，我还会说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说到底，上面就不可能把一个连和当地人沟通都成问题的人派来，还有前几天，和老王...就是红大陆酒店的那个老板一起吃饭的时候，人家老板私下里和我说你在饭局上总盯着他看，就好像认识他似的...”眉毛微微皱起，尹建国沉声道：“你也知道，我是部队下来的，这些玩意我可懂得很，当过兵的人，身上都会有种气质，站在人堆里就是显得不一样，你身上没有兵的气质，但有股子说不出的感觉，就是什么都不干，光往这一杵就他女马让人瘆得慌，你不是部队的，也不是镇魔司那边的，但你来头肯定不小...”

说着，尹建国沉声问道：“给我说说，你到底是从哪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Chapter-43.我 们 上 了

微微有些弯曲的金属架上，被炙烤着的牛肉发出阵阵轻响，冒着油花，炉火微光的映照下，李夜行的脸上带着阴影，一言不发。

“又不开口，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讲...”低语李夜行的缄默。尹建国并不感到意外，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啤酒瓶子来，喝了一口，然后将半截香烟重新叼回到唇间，一边咬着咬嘴一边口吐着青雾道：“部门方面的保密条例？”

没有回答尹建国的问题，李夜行抬起手来，用筷子给炉火上的牛肉翻了个面。

“也不瞒你，小李，部门给我发的那份关于你的档案可是挺残缺的，我总觉得不像是部门那边的问题...”关注着李夜行的反应。尹建国微微挑着眉毛道：“真就不能说？能和上面的人讲就不能和我讲讲？你说你接我的班，我总得对你性格什么的有个了解吧？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干几个月就能回家的活...还是说...苦大仇深？”

苦大仇深到没有，至少我觉得没有，不过有一点你搞错了，我可没和部门那边透露过什么，人家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了问...毕竟人家似乎是早就猜到我不可能实话实说，所以更相信自己调查的结果。

“靠，倔驴，嘴里叼个屎坨子给块黄金都不换...”微微侧过头，将烟蒂吐到地上，尹建国迅速为自己重新点上了一根香烟，注视着李夜行那张泛着阴翳的死人脸，他忽然神色复杂着开口道：“说真的，也就不是当兵出身，你让我想起我一个战友，真的，那小子姓邵，和你一样一样的，不讲话，遇到什么事都不露怯，光看脸根本看不出他在那琢磨些什么，而且，那小子也是特厉害，后来让特战给招走了，我再也没见过...”

再次为牛肉翻了个面，然后抬起头来将视线定格在了尹建国的脸上，李夜行隐隐有点感觉，尹建国好像想说些什么。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事情，那时候部门还没完全成型，当时那些个牛鬼蛇神乱七八糟的事，主要是部分地方军区里的一支特殊部队负责，由上京那边的一个特殊系统去调动，基本算是今天部门的前身...”似乎是在追忆着那段过往，尹建国的目光有些飘忽，他沉声道：“我当时服役的地方，在靠西北的那一片，当时那块建设的还远远不如现在，自然条件艰苦恶劣，当地老百姓，尤其是靠大山那种小村子，有时候就得靠山吃山，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