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 / 2)

“未必...”轻轻摇了摇头,A小姐沉声道:“从白天战斗情况来看,目标魔女并不强大,能力评定很可能在C级,伊洛瓦底救国军不是没有生擒对方的可能性。”

“为了一个C级魔女搞这么大的排场真的值得吗?”A先生轻翘着眉毛道:“要知道,我们的援助船可是已经驶上伊洛瓦底江了,有些时候,我真搞不懂上面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也好,日本人也好,甚至是天朝人也好,我们彼此的行为有时会让我怀疑我们各自的信息真的有我们或者说他们想象的那么透明吗?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现在的状况就像是把三个人蒙上眼睛丢进黑屋子里一样?”

“我们唯一要做的是执行上级任务,一切思考全部以完成上级任务为最优先...”A小姐面无表情,用那如机器人一般没有起伏的声腔道:“而且,魔女的价值并不能完全以人类认知范围内的破坏力作为评判标准,其科研价值同样有着很高的参考权重...”

“也对,这倒是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上面的人会对影之阁那边传出来的胡话如此感兴趣...”轻轻摇了摇头,A先生嗤笑着道:“不死的魔女...什么的。”

Chapter-43.黑 暗 之 中

雪白中泛着几分死灰色的小脚沾着泥土,于无声的寂静中踩过凹凸不平的土路,借助黑暗的掩护,身穿着红裙的少女如都市怪谈中的主角,提着拖鞋在泛着淡淡霉味与土灰味的小巷之间飞快的穿行。

整整一天,楚诗瑶并没有回到恩人的家中,在借助清晨雾气的掩护,于藏身处眼睁睁看着李夜行被大群全副武装的本地士兵带走之后,她并没有选择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置身事外,而是小心翼翼的跟上了离去的车队。

纵使两只脚肯定跑不过四个轮子,但那两辆军绿色的运兵车实在是太过显眼,想要在一座小城之中找到它们,对于一边走街串巷一边默默记着路的楚诗瑶而言并不困难,在找到了密支那警署之后,她便一直藏身在对角的小巷子里,而这一藏,就是一天,当夜色降临,街道上人烟渐稀,李夜行在军官与警方人员的簇拥下离开警署时,她本想离开巷子上前去,却又敏锐的察觉到李夜行的身旁站着一个女孩。

发如倾墨,肤如凝脂,唇如牡丹红,眸似寒下霜,丰腴珠润亭亭玉立,楚腰盈盈可堪一握,这等姿色,莫说平康坊花楼上的姐姐,只怕是宫中的贵人们也不及其万分之一,当得一个祸国殃民,想来也就那等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华,早已长生不老的仙长和妖魔可以匹敌。

面色清冷,倒是与公子颇有几分相似,可望向公子的眉目之间,却又藏着关切,难不成...那是公子的夫人?

是了,公子想来已是年过双十,看食指那般白净修长定是富贵人家,性子又稳重如泰山,武艺更是冠绝,怕是要让各家的小姐抢红了眼,说媒的媒人要从平康坊一路排到宫门前去,这等公子,又怎可能尚未娶妻呢?

已经迈出的步子缓缓收了回来,楚诗瑶站立在小巷中,提着拖鞋,在黑暗中目送着李夜行与白慕青一同穿过灯光,渐行渐远,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老半天后,她才挤出一张笑脸来,使劲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楚诗瑶,莫要再对公子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公子与夫人,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再看看你,虽是从娘亲那里得来了一副好皮囊,但与公子家的夫人那是万万不能比,更别说...这副皮囊早就被毁了。

抓着拖鞋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便重新放松开来,楚诗瑶转过身,小步跑进了巷子里。

一天未归,恩人怕不是要担心了...

等等,如此说来,我似乎是整整一天未曾吃喝,几个时辰来回奔走下来,竟是一点都不觉得口渴饥饿,当真是奇哉怪也。

即便是先前有刻意的记忆来时的道路,但真正的原路返回还是花了楚诗瑶不少时间,再好几次走进死胡同之后,楚诗瑶终于回到了那片破旧低矮乱七八糟的棚户区,当眼前的路稍显熟悉之后,少女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她很清楚,对心中那位公子的好感也许只是她的黄粱一梦,从此以后两人很可能再无交集,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回长安,完成自己的复仇!

当然,在这之前,要先和恩人还有恩人的娘亲好好道个别才行,毕竟受了许多照顾,除此之外,因为心中所爱慕着的那位公子已经娶了妻,所以楚诗瑶难免觉得有些伤心,她希望能向恩人一家倾诉一番,去除掉心里的淤气...哪怕恩人一家根本听不懂。

密支那的棚户区,就是一大片当地穷人聚集在一起后胡乱搭建起来的自建房,连生活的必须条件都未必凑得齐,更别提路灯,拜其所赐,所以每次穿行于其间时,楚诗瑶都必须要借着土路两旁人家窗户里的灯光,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亮灯的人家好像格外的少,整个棚户区就是黑漆漆的一大片。

莫名的,一股淡淡的不安感自楚诗瑶的心头缓缓升腾,于是,她微蹙着眉头,加快了脚步,伴随着离恩人的小破屋越来越近,隐约间,她好像在空气中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男人粗暴的呵斥声,以及女子痛苦而嘶哑的呜咽声。

那是...恩人娘亲的声音!

脚步骤然加快,楚诗瑶下意识的丢掉了拖鞋狂奔起来,伴随着挤压狭窄土路的破烂房屋在视野的两侧急速后退,就见棚户区中唯一一间亮着灯光的破屋门前正站着一个黝黑而干瘦的男人,叼着草根,手里来提着一把AK-47。

那是...白天时的山匪?!

另一边,站在屋外,听着屋内的哀嚎,提着AK-47的男人一抬头,便与楚诗瑶对上了眼神,目光扫过楚诗瑶手臂与双腿上那一道道狰狞的疤痕,他微微一愣,随即面色一喜,正要抬起枪来喊些什么,却见楚诗瑶怒目圆瞪,一个箭步朝着他猛冲了过来。

清晨时已经学着李夜行的模样使用过枪械,楚诗瑶虽不明白枪械的杀伤原理但却非常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被用枪口指着,于是,仅仅一息之间,她压低着重心,左手一把将朝向着自己的枪口推开,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折叠手臂,借着前冲的惯性将臂肘对着男人的胸口狠狠顶了上去,顿时,伴随着一阵骨骼开裂的声响,守在门外的男人七孔窜血,直接倒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当场便没了呼吸。

看都不看一眼那被自己一记顶心肘击杀的男人,借着昏暗的灯光,楚诗瑶直冲进了那破破烂烂的房屋之中,待飞起一脚将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木门踢翻在地,少女愣住了。

家具,乱成一团,镜子变作碎玻璃四处散落,鲜血,肆意流淌,渗透进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在那血泊中,穿着红裙,皮肤黝黑的幼小少女早已是体无完肤,四肢更是扭曲弯折,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傻气的小脸上早已没了笑意,散掉了瞳孔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破屋的棚顶,在那毫无生气的娇小尸体对面,皮肤黝黑的女人瘫倒在地,双眼失神,泪流满面,膝盖以下鲜血淋漓,在那女人身旁,站着三个皮肤黝黑,凶神恶煞的男人,其中两个手里提着枪,而中间的那个手中则拿着早已被打到弯折,还在不停滴着血的木棒。

这...这是...

恩...恩人?

“哎呀,还在想着该去哪找你呢,毕竟这一大一小两个娘们不管怎么问都是一句‘不知道’,可真是愁死哥哥们了...”见楚诗瑶突然踢翻木门进了房间,三个男人微微一愣,随即一同转过了身,待看清了楚诗瑶身上那一道道伤疤之后,他们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为首那名男人更是一边轻轻掂着手中的木棒一边轻笑着用缅语道:“看在哥哥们这么辛苦的份上,乖乖跟着哥哥们回去好吗?不然的话,哥哥们可就只能动粗了。”

Chapter-44.再 度 崩 坏

“诗瑶,你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心怀天下,兼济四方的豪雄,身为他的女儿,你当为人中龙凤,琴棋书画需无所不通,娘苦一点,花些银子,都没关系,只求有朝一日,父女得以相认之时,你可挺胸抬头...”

“不错,当真不错,竟能做得如此文章,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如若不然,哪怕不是楚家之后,今后也能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倒是你们几个,不学无术!别说做得两篇诗词文赋,便是连书都读不透!朽木不可雕也!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好!好!好好好!马步深扎出拳有力!根骨虽差了点,却胜在努力!楚诗瑶!好!很好!能得你这等徒弟,为师甚幸!再看看你们!连个女娃子都比不得!怎的?是昨日饮酒坏了神智?还是被平康坊的姑娘们玩坏了身子?!蹲!再蹲!啊,楚诗瑶便不用了,去树下乘凉休息吧,练武非一日之功,累坏了身子,小心功亏一篑...”

“嗯,咒法口诀已能牢记于心,这调气的技巧与法力的流转也已熟习,明明生母并非术士,却有如此天资,尚过豆蔻之年方术一途却已不输楚家年轻一代,若是...唉...可惜了,为何是个庶女呢?真是可惜了...”

“诗瑶,为父有一事,需你尽心,此非为父一人之事,亦非楚家乃至镇魔司之事,此为...天下大事,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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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灯泡微微晃动,惹得一道道投射在泥土地与血泊之上的人影跟着缓缓摇曳,本已忘记呼吸的楚诗瑶如同浮出了水面的溺水者一般猛地抽了一口冷气,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恩人以及被折磨的近乎要失去人形的恩人母亲,以及那三个面目可憎的男人,怒火瞬间自那对青绿色的眸子之中升腾而起,眼看其中两个男人就要抬起枪来,她骤然后退,双手四指并拢着交叠在一起。

“气归掌!气归掌!循气门!通五指!达心田!助吾气!咒法至!必遵循!咒如令!令如法!”青绿色的眼眸之中好似有火焰在燃烧,饱含着愤怒与刺骨的杀意,伴随着口诀以惊人的语速被念出,楚诗瑶猛地抬起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掌心向外怒吼着道:“掌心雷!”

骤然间,于一阵噼啪声中,灰色的电弧自楚诗瑶的掌心之间炸裂,直奔前方那手持着木棍的男人,伴随着一声惨叫,那男人哀嚎着跌倒在地,握紧着木棍不停的抽搐着,而另一边,在释放术式的瞬间,勾画着血红色咒文的黄色敕令自楚诗瑶的额头上浮现,顿时,楚诗瑶身子一软,险些瘫倒。

眼看着楚诗瑶竟能双手引雷,屋子里瞬间乱成了一团,一个面露惊慌的男人下意识的抬起枪,直接对着楚诗瑶扣动了扳机,却见楚诗瑶猛地抬起头,迎着子弹猛冲了过去,同时借着身体惯性骤然旋转腾空,粘着泥土的足背直奔那男人的下巴,那男人见状,下意识想要抬枪抵挡,然而楚诗瑶那本已踢出的腿竟忽然蜷缩了起来,然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再度踢了出去,扫过枪口狠狠撞上了那男人的太阳穴。

隐约间,空气中传出了骨骼碎裂的声响,眼球混着鲜血与脑浆直接从那人的眼眶之中喷出,而那男人更是颅骨当场变形,一头栽倒在地,与此同时,落地的楚诗瑶借势回身,赶在最后一人将枪口对准自己之前,拳头借着扭力旋转着轰向了那人的胸口。

又是一阵骨骼碎裂的声响,鲜血自那男人的背后喷涌而出,溅满了粘贴着旧报纸的墙壁,在一拳将最后一人击穿后,楚诗瑶一脚踢开尸体,拔出了自己那黏上了心脏碎肉的右手,她转过身,从那还在抽搐着的第一人手中抢走了木棒,对着那人的四肢狠狠挥打了起来,直到那人四肢全部折断,身体不再动弹,恶心的气味顺着裤子向外弥散,她才恶狠狠的将那沾满了粘稠血液的木棒丢掉。

“莫怕,姐姐,莫怕,诗瑶在,诗瑶在呢,莫怕...”瞬间杀掉了三个男人,楚诗瑶慌乱着跑到了恩人母亲的身边,蹲下身来,看着对方那浑身的刀伤与早已被砸烂的膝盖,她连忙抬起手来,一边将双手掌心对准着膝盖即便慌乱道:“气归掌气归掌循气...啊!为何无法施展法术?!若是手中能有丹药的话...”

忽然间,一直鲜血淋漓的手抬起了起来,死死的抓住了楚诗瑶的手腕,正急于想办法为施展疗伤术式的楚诗瑶下意识的一惊,抬起头来,却对上了那双无神的眼睛。

“为什么...”哆嗦着没了血色的嘴唇,女人流着泪,如魔怔了一半用缅语喃喃着问道:“为什么...不在这里?”

“姐姐!莫要怕!诗瑶有办法!诗瑶...诗瑶一定有...”

“为什么?为什么不在这里?”五指颤抖着,却是越握越紧,女人空洞的视线中终于有了色彩,那是刺骨的恨意,憎恨到就仿佛要用业火将这世间的一切烧尽,死死的瞪着嘴巴微张,神色慌乱的楚诗瑶,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用那早已嘶哑的声音撕心裂肺的怒吼道:“祸害!我就不该救你!我的女儿也不该救你!素雅死了!素雅被你害死了!你为什么不在这里?!如果你在的话素雅就不会死!不会死!”

“你把我的素雅还给我啊!还给我!她还那么小!”

“还给我啊!”

“还给我...”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化作喉咙里那分辨不清的呜咽,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女人松开了楚诗瑶的手腕,歪着脖颈,眼神中的那刻骨的恨一点点消散,最终伴随着散开的瞳孔一同消弭于无形,只留下跪坐在尸体前的楚诗瑶,维持着双手交叠的姿势,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楚诗瑶听不懂那女人到底在喊些什么,但她能读懂那眼神,毕竟,那种眼神经常出现在镜子里,那是恨,刻骨铭心的恨,白天那群下山的人显然是奔着她来的,只有她毫无自觉的将他们当成了战乱时下山劫掠的匪徒,身处恩人家中的温暖与目视那位公子时胸口中升腾的悸动让她忘记了,这个世界到底是何等的不讲道理!何等的残酷!

楚诗瑶把她的恩人一家全部害死了。

密集的脚步声自屋外响起,越靠越近,下一秒,一群身穿着各色短衫,手持着AK-47的男人们吵嚷着冲进了屋子,踏进了血泊之中,待看清了屋子里的惨状,所有人下意识的噤声,直到看见那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伤痕遍体的红裙少女,他们才慌乱着抬起枪,用缅语大吼着道:“不许动!站起来!把手举过头顶!”

似乎是被这声音打断了思绪,那背对着一众武装人员的少女身子微微一颤,在一声声的催促中,她支撑着一点点站起身来,然后对着一众武装人员们缓缓转过了头,露出了那张如尸体般苍白灰暗的扭曲笑脸,那带着裂痕的黄色敕令,以及那双失去了焦距的青绿色眼眸。

Chapter-45.无 形 默 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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