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边，魔女用的，喜欢叫魔法，但在我的老家那边，啊，我的老家那边，我们喜欢把这种特殊能力，叫做，奇迹...”灰发的JK少女不紧不慢的解释着道：“沉默禁令，这本来是，神的奇迹，但后来，却都是那些剑士在用，啊，都是剑士在用。”

不再试图凝聚魔力，A小姐沉默着与灰发少女对视了片刻，听完了对方口中那些不明所以的话之后，她沉声用汉语问道：“异界魔女，秦雨落？”

“才认出来？”这回，轮到被认出了真身的秦雨落惊讶了，她微微歪着头，微蹙着眉头道：“虽然，虽然我在单位那边，不算最能打的，但是啊，但是，我还以为，我在你们那边，挺出名的，啊，挺出名的。”

老实说，看着秦雨落这副模样，A小姐挺想告诉她，其实她在51区那边并不出名，只不过，A小姐本人并没有说废话的习惯。

“老实说，啊，老实说，我能感觉到，你不想打，其实，我也不想打，或者说啊，或者说，我不想工作，我想摸...”另一边，见A小姐一动不动，也没有凝聚魔力，只是摆着CQC的架势，秦雨落歪着头，神色慵懒着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啊，商量一下，你不动手，我也不动手，我们，就干坐着，等我们这边，把事情办完，也不用你死我活。”

A小姐没有回话，只是冷冷的盯着秦雨落，她觉得秦雨落在说蠢话。

“你看，你这个人，就，不懂道理，啊，不懂道理...”见A小姐似乎不打算考虑自己的建议，秦雨落有些不高兴道：“现在，你肯定是没法用替身术，你用腿跑，啊，有未必跑的过我，正面打呢，你又未必打得过我，反正啊，反正，你都要被我拖在这里，那为什么，不坐下好好谈一谈呢？”

“没必要坐在这里...”A小姐如机器人一般面无表情道：“你们可以撤退，让我们完成任务，同样能避免冲突。”

“那可不行...”把话音拖得老长，秦雨落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间，就见A小姐猛地动了起来，伴随着脚下的泥土因迅猛的动作而向着四周炸裂，她借助前冲的惯性，扭动着纤腰，一击鞭腿带着劲风直奔秦雨落的太阳穴。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金属撞击的声响，秦雨落虚抬起双手，用不存在的武器稳稳架住了A小姐的一击，而另一边，明明小腿前只有空气，但A小姐却能分明的感受到，自己的腿被某种冰冷的金属造物拦住了。

虽然具体长度无法判断，但武器的种类基本可以确定了，秦雨落手中那把看不见的武器，似乎是...一把宽刃重剑！

“偷袭！”双手支撑着无形之剑，秦雨落请翘着嘴角慢悠悠道：“不讲武德。”

无视着秦雨落的话，A小姐那挤压着无形重剑的小腿骤然用力，猛烈下压，如同一台液压机，顿时，秦雨落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A小姐的压力，她甚至能隐隐约约的听到金属结构变形的声音。

只不过，这声音并不是来自手中的无形之剑，而是来自A小姐的小腿与膝盖关节。

“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秦雨落骤然闪身卸力，任凭A小姐那踩着高跟鞋的脚狠狠夯进泥土里，紧接着，她架长剑于身前，将其当做盾牌，堪堪抵挡住了A小姐那沉重的拳击，趁着A小姐连出两招，重心不稳，她猛然转身，手中长剑欺身上挑，顿时，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A小姐腾空而起，用一个优雅的后空翻与秦雨落拉开了距离。

双手须握着抬起，维持着出剑的姿势，直到A小姐落地，秦雨落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无形重剑，眉头微蹙，双眼微眯，将视线投注在A小姐那刚刚被她狠狠削了一剑的小腿之上，半晌过后，她轻声道：“这可真是...惊了。”

Chapter-108.钢 铁 之 心

魔女，不老不死，不饥不饱，不热不寒，有痛无病的存在，魔女越是强大，其五感便越是远离人类，与之伴随的，便是刻印于其存在本身，无法被人类社会的认知与价值所捆绑的思维方式。

毕竟，你无法强迫一个不会生病的存在买药，无法强迫一个不会饥饿的存在进食，无法逼迫一个温差承受力远在人类之上的存在买空调，更无法逼迫一个既可以把自己埋进山里，又可以把自己冻进冰块里，甚至可以在真空环境下无障碍生存的存在置办房产，就现代理论来说，即便是人类灭绝，魔女也依旧不会消亡，她们或许会顶着紫外线与难以想象的高温踏过荒芜，踏过岩浆，踏过海底，踏过人类知晓与不知晓的一切。

正是因为魔女如此独特又任性的存在，所以，那些强大的国家才会一边试图尽可能的拉拢魔女，一边又各自研发针对魔女的特殊武器，神秘需要被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但这并不代表着人类不具备与神秘拉开架势打上一场的能力。

眼下，秦雨落就非常怀疑自己对上的A小姐并非是魔女，而是A国人针对魔女制造的特殊武器。

被锋利的无形之剑削过小腿，那伤口看上去可怖而狰狞，因为暴露在外的伤口之中并非是难以理解的怪异构造，而是与人类别无二致的血肉与组织，血管、肌肉与皮肤是那样的层次分明，就仿佛是被削掉了树皮的树木，只不过，在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之中，被血肉所包覆着的却不是以碳酸钙为主要成分构成的骨骼，而是沾着血色，带着明亮光泽的金属！

A小姐，竟然是个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惊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你是机器人？！魔鬼终结者？！”将视线从那诡异的伤口移开，秦雨落直视着A小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灰色的眸子之中满是惊讶。

机器人吗？

无意于回答秦雨落的愚蠢问题，A小姐表面沉默不语着，可眼神中竟罕见的弥散出了一丝淡淡的阴翳，正当她准备着手下一次的攻击时，就见秦雨落神色微微一滞，仿佛是想通了什么。

“不对，你是魔女，你还是魔女！”再度将视线移向了那道位于A小姐小腿上的伤口，注视着那隐隐从机械结构中迸溅而出的电火花，秦雨落恍然大悟道：“虽然体内完全是机械结构，但构成本身依旧是魔力，受伤也会和其他魔女一样在伤口处发生魔力溢散，只是溢散的形式变成了机械故障式的电火花，毫无疑问，你是拥有着机器人结构的魔女！”

这回，A小姐的脸色终于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得难看了起来，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却变得莫名阴沉，秦雨落见状，微微歪着头问道：“哎呀，怎么这么气啊？难道说啊，难道说，你是不喜欢被别人叫做机器人吗？”

“放弃吧，异界魔女...”语气明明冰冷淡漠，却又莫名让人感觉藏着些许火气，迎着秦雨落那玩世不恭的目光，A小姐冷声道：“我知道，你想要采取拖延时间的战术，来为那个名叫李夜行的人类争取斩首行动的时间，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作为人类，不论李夜行的个体进行过如何严苛的训练，实力如何突出，都不可能完成这次任务。”

“别叫魔女，叫救世主，啊，叫救世主...”见对方明明识破了自己的小伎俩却依旧没有立刻打上来，秦雨落瞬间便意识到，对方似乎也在抱着同样的想法，于是，她索性将那无形的长剑插进了自己脚边的泥土，用胳膊肘搭着剑柄，似嘲讽一般道：“还有，做人，就别把话说的，那么肯定，啊，那么肯定，不然的话，就很有可能，被打脸。”

“我们的底牌，不是区区一两个人类能够撼动的...”不知为何，A小姐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莫名的火气，或许是因为被秦雨落的称呼触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她冷着脸道：“即便是我不去追杀你的契约者，你的契约者也死定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呢？”秦雨落一脸慵懒着反问道。

“去除一切不安定因素...”A小姐神色冰冷道：“比如，你。”

“哦，这样啊...”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秦雨落歪着头幽幽道：“就连我，啊，就连我，都能变成不安定因素，你们不可能拦住那个猛男的嘛。”

“我们可以。”不知不觉间，A小姐抬高了声调。

“那我要是告诉你，那个猛男的身后还跟着两个S级的魔女呢？”秦雨落轻笑着问道。

“你在虚张声势...”A小姐正想说些什么，却猛地愣住了，迎着秦雨落那对藏着几分得意的灰色眸子，她竟无法分辨出秦雨落的虚实，而实际上，秦雨落也并非虚张声势，得益于远超寻常同级别魔女的感官，早在与李夜行见面之前，她便已经察觉到了那藏在密林之中的两道视线，她只是瞒着众人没有声张而已。

虽然魔力痕迹与魔力溢散隐藏的非常巧妙，但其存在感本身实在是太过强烈了，对，说的就是那个偏矮小的小个子魔女，她针对那位楚小姐的恶意有些强烈过头了。

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李夜行？别闹了，李夜行可是人家的契约者，人家自己都没急着跳出来，她哪能随便开口？万一说错了话，难道要由她来承担后果？

“你们要带走的那个魔女，镇魔司，啊，镇魔司那边，就很重视...”微微抬起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秦雨落拖着长音，一脸不在乎的道：“毕竟，他们那边，啊，他们那边，好像也藏着不少，辛酸往事，就很黑暗，啊，很黑暗。”

明明心为钢铁，却又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自诞生至今第一次体会到莫名的慌张，A小姐竟做出了如此人性化的动作，毕竟，身为机械，更看重利益权衡与概率的她无法理解镇魔司不出九州这种不明所以的铁律，眼下，一切情报都在指出，楚诗瑶的确与镇魔司有着极深的渊源，如果是这样，镇魔司未必真不会派出两个S级魔女秘密参战，而她们登场的时机，就是那个天朝人即将失败之时！

另一边，就仿佛是没有注意到A小姐的小动作，秦雨落还在幽幽道：“就算，就算啊，你们那艘货船上，也藏着一个S级魔女，到那时候，三个S级的魔女打起来，方圆百里，夷为平地，到那时候，你猜猜，谁更容易，死在战斗的余波里？是你的契约者？还是我的契约者？”

“哦，抱歉啊，抱歉，你这种机器人，能和人类契约吗？应该不能吧？毕竟啊，毕竟，心里就莫得感情。”

骤然间，泥土轰然炸裂，A小姐带着破风声，于狂暴气流的裹挟下如炮弹一般直射向秦雨落。

Chapter-109.你 的 代 码

世界就如一台精密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按照底层代码的规划运行，在现有的科学认知框架下，地球上的生态圈已经达成了近乎完美的自洽，这就显得魔女这一存在是如此的多余，如此的格格不入。

就如人类总在哲思之中追问自身存在的意义，魔女有时也会产生类似的想法，只不过，这种想法从来不会产生自A小姐的处理器当中，因为A小姐只是一台机器，机器是不需要进行无用思考的，机器只需要根据底层代码的运行需求，不停地完成任务就好。

意识始自于白色的光芒与不断从视线中略过的代码，记忆如视频数据一般分毫不差的被收录进硬盘，对于自己这一存在本身，A小姐并没有太强的实感，她就是那样在不明所以之中凭空诞生，然后被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类带进了水城基地，作为机械，她需要不停的完成任务，而水城基地的人类会给她任务，如此，虽不具备智慧碳基生物所拥有的感性意识，但也算完成了完美的闭环。

当然，世界本身并不是由神编纂而出的完美程序，其构成越是复杂，便越容易出现系统漏洞与无用代码，尤其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A小姐第一次充分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合理之处，

“您好，小姐，很高兴认识您...”办公室里，初次见面的男人脸上挂着好似面具一般的笑容，自我介绍着道：“艾伯特.巴格纳，前CIA情报人员，刚刚入职水城基地。”

“安娜。”出于认知内人类交往过程中的最低级必要礼仪，A小姐漠然回应道。

“看啊，我的名字首字母是A，您的名字首字母也是A，可能这就是命运吧！”自称“艾伯特.巴格纳”的男人嬉笑着道：“我相信，您一定会是一位理想的搭档。”

搭档？这个面部肌肉蠕动频率与方式完全不切合其核心处理器的雄性人类到底在说些什么蠢话？程序出错了？

那时的A小姐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总是笑得很假，但嘴上说的却是真话，没过一会，她便得到了上级的命令，从今天起，名为艾伯特.巴格纳的人类将会成为她的搭档，在各种行动中为她提供帮助与配合，至于上面给出的理由...那些西装革履的大人物们认为，A小姐在与人类社会进行接触时存在一定程度上的交流障碍，需要有人从中协调润滑。

这是一个A小姐无法推辞的理由，换句话说，尽管底层代码一直在发出警告，但她只能接受。

“说起来，安娜小姐，您的姓氏是什么？”依旧是那张假惺惺的笑脸，男人如此问道。

“没有。”A小姐如此回答道，她的确没有姓氏这种东西。

“这样啊，让我想想...”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番，男人拿出一副故作姿态的惊喜模样道：“不如您也姓‘巴格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