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上怎么一股子死气？

作为一名特种部队出身，服役期间还曾参加过国际比赛并为国争光的年轻外勤干员，方禹新不敢说自己的经验有多么丰富，但最起码的，各国的狠角色他还是见过不少的，其中也不乏一些能带给方禹新压力的，但对上李夜行这样的，他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不是来自同类的压力，而是来自异类的压力，于此刻，要不是因为李夜行还在喘气，方禹新甚至都要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夜行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尸体！

于此刻，即便是骄傲如方禹新，也忍不住在心里打起了嘀咕...

好家伙，作战报告十有八xx九是真的，上面是真的派来了个怪物！

Chapter-5.初 步 印 象

缅甸事件结束后不到一周，李夜行落地东京。

从严格意义上讲，乘坐飞机对于李夜行来说并不能算是什么新奇的体验，想前世时，作为一名业内知名雇佣兵，他乘坐过的交通工具可以说得上是花样繁多...虽说其中有很多不能算作传统意义上的交通工具就是了。

固然不是第一次乘坐飞机，但乘坐如此纯粹的民航客机，对于两世为人的李夜行而言确实是尚属首次。

机票由有关部门公费报销，天还没亮便从上京国际机场出发，直接飞往东京，当清晨的阳光普照大地，李夜行所乘坐的航班飞抵了日本上空，透过飞机舷窗，他终于得以俯瞰这片极东的岛国，以及那枚矗立在岛国之上的璀璨明珠。

不得不说，从天空俯瞰上京与东京，差别还是蛮大的，当李夜行在上京登上飞机，于轰鸣声中跟着飞机一同飞向天空时，上京的太阳还未升起，透过飞机的舷窗，能看到这座灯火璀璨的城市在视线中一点点缩小，街道与楼阁的灯火交织在一起，如同构成着整座城市的细胞与血脉，而那一辆辆亮着车灯穿行于路上的汽车，便成了涌动于血管之中的血流，即便时处深夜，它却依然搏动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不同于上京，当李夜行所乘坐的航班飞抵东京时，太阳已经升起，灯火已然落幕，从上空看过去，这座刚刚被雨水洗礼过的巨大城市呈现着一片怪异的灰白，街道蜿蜒而狭窄，建筑密集而参差，就仿佛是在十分有限的空间里，尽可能的将更多的东西塞在了一起，它们拥堵着，挤压着，仅从视觉上便能带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尤其是当飞机缓缓降落，那片密集的灰白透过舷窗压进视野之时，这种发自内心的窒息感几乎要被推到极致。

好在，这种压抑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飞机便落地了，在一阵日语与英语来回切换的人声提醒过后，李夜行带着自己的支援组组员们下了飞机。

没错，从名义上讲，李夜行的这支小组是支援组，其工作便是协助早已落地东京的调查组进行调查，这支支援组，从名义上讲就只有三人，分别是组长李夜行，组长的契约魔女帕拉克莉丝，以及组长的专用技术支援白慕青，至于跟着李夜行一同来到东京的六月香与楚诗瑶，前者严格意义上讲是游客，而后者...后者直到落地之前，连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保镖，诗瑶妹妹，保——镖——”飞机落地，踏上刚刚被雨水润湿过的东京，似乎是担心缺乏现代常识的楚诗瑶会惹出麻烦，六月香贴心的与楚诗瑶展开了沟通，针对楚诗瑶接下来的工作，她用汉语耐心的解释道：“波嗷保，波衣嗷镖，能理解吗？”

眨动着翡翠似的眸子，迅速翻动起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片刻后，楚诗瑶猛地将小册子合拢，一边用力的点着头一边用别别扭扭发音诡异的现代汉语道：“护官人周全！诗瑶明白！诗瑶愿为官人肝脑涂地！血染长衣！若是有人敢对官人不利，诗瑶定叫他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不仅能理解，还很有干劲，这可真是太棒了。

走在一行人的最中间，看着左右两侧的姑娘们，李夜行的心情有些微妙，先不谈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以及楚诗瑶这三个魔女，就连身为人类的白慕青，也能在使用强化术式的情况下一拳把一个健壮成年男性的胸骨打碎在胸腔里，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根本就不叫支援调查团，这叫暴力团伙，它的工作职能也不是协助调查，而是当打手。

显然，早已在东京方面展开了调查工作的调查团正体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那个副组长，姓方的那个，干嘛一直盯着我？

没错，从进入航站大楼，与调查团的组长以及副组长正式碰面开始，李夜行便察觉到，那位方姓副组长好像一直在盯着他看，所以，趁着白慕青与那位吴姓组长狗屁倒灶商业互吹时，李夜行毫不犹豫的盯了回去。

个子不高不矮，和我差不多，肤色偏白，可能是养出来的，戴着副黑框眼镜，挺有书卷气，但镜片后的眼神很凌厉，说明不是普通书呆子，在加上白色T恤衫下的肌肉...

几乎是一瞬间，李夜行便对眼前的调查组组合有了判断。

组长吴海峰，标准的部门老油条，虽然体格健壮，但从微微有些发福的身材便能判断出来，这人应该并不是经常活动在部门对外行动的第一线，即便是参与外勤任务，其工作方向也应该是更偏向于指挥与技术支援，性质类似于白慕青，此外，虽然他一直在试图讲普通话，但却很难去掉里面那丝东北口音，所以应该是东北老乡。

副组长方禹新，表面斯文，实则是个愣头青，从体态与站姿，甚至是精神状态便能判断这人应该是部队出身，而且绝不是普通的部队，也就是说，这位副组长，八成是前特种部队成员，虽然目前职位是副组长，但如果遇到了需要战斗的突发状况，他应该会直接变成一线战斗人员。

呵，没头脑和不高兴吗？

“行，咱们这也算是碰过面了，也有一个比较基础的了解了，那剩下的，咱们就回去路上边走边讲吧，正好，也把案子的情况跟你们叨扯叨扯...”另一边，吴峰海与白慕青的寒暄也适时地结束了，摆着一张李夜行见惯了的笑脸，他一边转过头准备带路一边轻笑着道：“日本这边借给了咱们几辆车，我和小方开了一辆过来，座肯定是够了。”

于吴峰海转过头的一瞬间，李夜行敏锐的察觉到，吴峰海似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眼神中更是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耐烦。

看来吴峰海的内里还是个东北汉子，不大喜欢跟人扯皮，只是碍于第一次见面，吃不准白慕青是个什么尿性，所以才不得不打了老半天的官腔，也真亏白慕青能陪着他打，毕竟就事实来说，其实白慕青也不喜欢打官腔。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直接让我跟人说话，要是换我来，没准这会大伙都已经上车了。

带着身边的四个女孩，跟着走在前面的吴峰海与方禹新，没过多久，李夜行便离开了航展大楼，也不知走了多远，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羽田机场附近的收费停车场。

缴纳了停车钱，走进那设计密集但泊车数量却并不算多的停车位之间，将脚步停滞在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旁，吴峰海一边从口袋里取出车钥匙一边轻笑着对众人道：“就这辆，大伙上车吧。”

说罢，吴峰海便打开了车门，与方禹新一左一右的上了车，李夜行见状，也没说什么，直接为女孩们拉开了车门，待所有人上车之后，他钻进车子里，将折叠座椅打开，一边入座一边将车门重新关好，而另一边，见众人已经上车，全部系好了安全带，吴海峰偏过头，对坐在右侧驾驶座上的方禹新低声道：“走吧，回去了。”

Chapter-6.成 分 复 杂

“你们在国内的时候，应该也对这边的情况有过一定了解，岳天明在失联之前，一直是长住在东京新宿区的公寓楼，为了方便调查，我们调查组全员安置在新宿区的一家酒店里，这笔费用，日本政府会承担一部分，其他的由部门方面报销...”

“上午的主要工作是先让你们对整个调查组以及各个分组的成员有一定的了解，由小方向你们讲解我们目前的调查进度，同时将这边的资料交给你们，下午，阴阳寮方面会派人来，作为新来的支援组，你们有必要了解一下我们的合作伙伴，虽然就目前状况看他们挺废物的，但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凡事还要他们出面才能办得成...”

于缓慢行驶的黑色丰田车中，吴峰海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安排着支援组一天之内的活动流程一边透过后视镜与被女孩们夹在中间的李夜行对视着，见李夜行始终不回话，他低声道：“李夜行同志啊，不用顾虑，虽说这车子是日本人提供的，但车里肯定没监听器，而且，咱们自己身上也带着保险呢，所以，有啥想法的话，你可以直接提，咱们集思广益。”

熟悉李夜行的人都知道，李夜行不说话往往不是因为有所顾虑，而是单纯的不想说话，更何况，就李夜行的个人性格而言，他很讨厌在不了解状况的情况下在专业人士的面前说三道四，对于这一点，身为李夜行搭档的白慕青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于是她直接代替李夜行，轻笑着对吴海峰问道：“抱歉，吴组长，对于这边的情况，我们了解的还十分有限，不能妄下断言...”

说着，似乎是为了表达对行动方面的积极性，白慕青紧跟着道：“当然，虽说对调查状况不太了解，但对于进度我们还是很重视的，眼下调查进行的顺利吗？有思路吗？”

“很不顺利，白慕青同志，但不能说没有思路...”隐晦的看了一眼身旁专心开车的方禹新，吴峰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声对白慕青道：“得益于你们在缅甸方面行动取得的成功，我们调查组内部确实有了一些不太成熟的新思路，毕竟，所有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全都在指向A国人。”

“A国人...”轻声重复着吴峰海的话，白慕青话锋一转，轻声问道：“吴组长，对于部门方面给予的新参考方向，你们有想法吗？”

“那个玉藻前？”眉头微微皱起，吴峰海反问道。

“没错...”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轻声道：“千年之前被镇魔司逐出了九州的魔女，天王尊大人在岳天明的身上找到了与其高度相似的魔力印记。”

“小白同志，咱们捞点干的，就按照部门，或者说镇魔司方面提供的说法，那个玉藻前，还是说苏妲己什么玩意的，她都已经离了天朝好几千年了，就这几千年里头，她跑哪去了，她到底是死是活，咱们压根就不知道，从部门那边拿到情报之后，咱们也不是没去找过阴阳寮，关键人家自己手里的资料也是写的不清不楚，跟打哑谜似的，看一眼还惹小日本老不高兴...”片刻的斟酌后，吴峰海放弃了圆润的官腔，开门见山道：“所以说，你让咱们放弃手头现有的调查思路和证据，跑去求证一个都变成石头了，让人敲碎了，被A国人抓了一大把走了的妖怪到底能不能出来兴风作浪，它也不现实啊。”

“的确如此...”半晌的沉默后，白慕青点了点头，于此刻，她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李夜行总是沉默的时候居多，的确，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她没有资格对已经忙前忙后的调查组指点江山。

当然，客观来说，李夜行修闭口禅的原因挺复杂的，不爱说话只是一部分原因，究其根底，还是因为言灵术，自从有了这玩意，说话对于李夜行而言变成了一件劳心费神的工作。

“小白同志，我知道你搁那寻思些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想赶紧找个人，给扣上个帽子，好回去交差？”另一边，虽然表面粗犷，但心思却细如发丝，敏锐察觉到了白慕青脸上的淡淡不悦后，吴峰海轻轻叹了口气道：“都是给国家干活的，谁还不想干出点模样来？主要是，咱们手里现有的情报都在指向A国人，你这节骨眼上让咱们三十多号人调头去查一只千年狐狸精，咱们就是想查也找不到切入点啊，这事，就连小日本自己都掰扯不明白，咱么搁哪路查去？”

“那么，查A国人有切入点？”李夜行忽然开口问道。

惊讶于李夜行自见面之后的第二次开口，吴峰海正想回答，却突然哑了火，他猛地意识到，如果顺着现有思路往下查，那同样没有切入点，或者说，如果这事背后真的是A国人在搞鬼，那他们根本就查不下去，基本可以结案了。

“艸...”双手握着方向盘，驾着车的方禹新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仿佛是在嘲讽自己吃瘪的老搭档。

“算了，这事确实挺挠头的，我们也是卡在这了，还指望着你们能帮点忙来着，但是吧，就现在这个状况来讲，确实是提不出点有建设性的想法了...”浑身放松下来，让自己瘫软在副驾驶座上，吴峰海微微仰着头，看着车顶棚，有些郁闷道：“完犊子。”

“也别这么说...”见吴峰海似乎有些丧气，白慕青化开了脸上的寒霜，轻声安慰着道：“不管背后到底是谁，总会露出马脚的，我们的组长很厉害，他的契约魔女也很厉害，也许我们只缺一个打破僵局的契机。”

“哦，对了，说这事，我还挺纳闷的...”先前已经在与白慕青的寒暄之中得知了帕拉克莉丝、六月香以及楚诗瑶身为魔女的身份，吴峰海一转话题道：“之前我们调查组，算我和小方三十二人，拢共也就俩魔女，这支援组一来，部门那边直接就给上了仨魔女，这是啥情况啊？”

“关于这个...”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告诉吴峰海关于六月香与楚诗瑶并非支援组成员的事实，白慕青神色顿时一僵，她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就见坐在她身旁的六月香忽然微笑着开口道：“正是因为考虑到那位名为玉藻前的魔女，所以部门方面派出了我与我身后的那位小姐，从名义上讲，我与她皆是夜行的女朋友，以游客的身份来到东京，主要任务便是听从夜行的调遣以及保护夜行的安全。”

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六月香，又看了看楚诗瑶，吴峰海无视着坐在李夜行怀中，眼神越发凶残的帕拉克莉丝，一脸疑惑着问道：“这是上京那边的安排？两个名义女朋友是不是不太妥当？”

“的确不太妥当...”六月香轻笑着点了点头道：“所以，这次行动，夜行的定位是外出工作还带着两个女朋友公费旅游的蛀虫兼脚踏两条船的渣男呢。”

此话一出，车子里顿时没了声音，吴峰海透过后视镜打量着李夜行与包围着李夜行的女孩们，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些许难言的怪异，开车的方禹新也跟着瞥了一眼后视镜，下意识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帕拉克莉丝不再挂着一副狰狞的表情，而是扬起头，用额头顶住李夜行的下巴，眼神中满是戏谑，六月香挂着那张优雅的笑容，只是笑容间多了一抹蔫坏，楚诗瑶依旧是一副正坐的模样，因为她根本搞不清状况，倒是白慕青微微眯起了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处于暴风眼之中，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面部肌肉跟着狠狠抽搐了两下，他瞬间意识到，吴峰海和方禹新好像对这支支援组的人员构成起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