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佛兰萨博班，水城基地的通用办公车之一，为了方便我们，阴阳寮会常备两到三辆...”系好安全带，手握方向盘，伴着隐隐轰鸣的引擎声，坐在驾驶座上的米科尔森偏过头，轻笑着道：“严格意义上讲，这辆车并不是阴阳寮的财产，他们只有保养的权力，没有使用的权力。”

“这便是水城基地对阴阳寮的态度？”嘴角的弧度弥散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恶意，六月香眯着眼睛轻笑道：“按照我的经验，一味的殴打与训诫并不能训练出忠心耿耿的猎犬。”

“请恕我直言，萝丝小姐...”脸上的笑容依旧优雅，却免不了几分戏谑，透过后视镜注视着六月香那张恶意满满的笑脸，他轻声调侃道：“虽然我不懂政治，也不懂日本人，但我懂狗。”

Chapter-134.谈 点 正 事

米科尔森的目的地，是一家位于涩谷区的西餐厅。

将车子停进距离餐厅最近的付费停车场，一众人顺着两侧车门下了车，跟随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的步伐，李夜行与六月香穿过了人群熙攘的街道，走进了一家三层餐厅之中。

“您好，欢迎光临...”刚一推开玻璃门，就见守在一旁的女侍者一边微微俯身一边用日语轻声问道：“请问，有预约吗？”

“并没有...”走在最前面的米科尔森摇了摇头，轻笑着对女侍者问道：“请问三层有空座位吗？”

“有的...”轻轻点了点头，女侍者转过身，一边指向着身后的楼梯一边挂着礼节性的微笑道：“顺着楼梯一直向上就好，三层会有人帮助你们点餐。”

“谢谢...”对着女侍者微微一笑，惹得对方目泛春光，米科尔森回过头，略带着几分歉意道：“抱歉，自作主张选择了三层，我只是比较习惯待在视野开阔的地方，仅此而已。”

“没关系，米科尔森先生...”见李夜行没什么反应，六月香轻笑着道：“夜行不会介意。”

握着木质的扶手，登上狭窄的楼梯，一行人伴随着缓慢而杂乱的脚步声登上了西餐厅的三层，只见餐厅三层的一整面外墙都被玻璃所取代，透过玻璃幕墙，李夜行能够清楚的看到下方的路口，跟随着米科尔森与温迪戈，带着六月香一起落座，在一名男性侍者的帮助下，众人很快便依照着菜单完成了点餐。

“上次来这家店时，还是在几年之前，不过那时的我并不是来工作的，而是来休假的...”待侍者抱着菜单离去，米科尔森颇有些感慨道：“因为没想到能够在遥远的东方吃到物美价廉，口味正宗的菲力牛排，所以当时的我觉得十分欣喜，对这家店的印象也一直很深。”

“毕竟这里是亚洲地区的桥头之一...”六月香轻笑着道：“早在上个世纪，东京便已经是能与世界接轨的国际大都市了。”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怎么说呢？”略微想了想，米科尔森轻笑着道：“可能是出于某种猎奇心理吧，在F国或A国吃菲力牛排，与在日本吃菲力牛排的感觉终究是不太一样。”

“能够理解。”表面上附和着点了点头，实际上根本无法理解，六月香回应的相当敷衍，

“说起来，刚刚点餐时，是您替李先生点的吧...”视线在六月香与李夜行的脸上几度游移，米科尔森轻笑着道：“稍微有些好奇，萝丝小姐与李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

“普通的同事关系...”稍微顿了顿，六月香轻笑着道：“当然，也可能更近一些，毕竟一直在一起工作。”

“您难道不是李先生的契约魔女吗？”看了一眼守在楼梯旁的侍者，米科尔森压低着声音问道。

“当然不是，夜行的契约魔女另有他人。”六月香摇了摇头道。

“那位银色头发的小姐？”米科尔森颇有些好奇道。

“都不是...”再度摇了摇头，六月香轻笑着道：“夜行的契约魔女是楚小姐，就是今天站在我身旁，穿着白色衣服的那位。”

“竟然不是贝拉吗？！”一直默不作声的温迪戈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边看向着李夜行一边急声道：“明明贝拉那么喜欢这个人类！每次一提到他就高兴的不得了！”

“贝拉的话，确实与夜行十分亲近，但这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脸上绷着面具似的笑意，让旁人看不出真假，六月香轻笑着道：“自始至终，夜行的契约魔女都只有楚小姐。”

“明明契约魔女是那位...楚小姐，但检测结束后留下来等李先生的却是您吗？”眼神带着几分探寻，米科尔森轻笑着道：“这确实有些颠覆了我对契约者与契约魔女的认知。”

“楚小姐实力不济，贝拉小姐不够成熟，如果是谈论工作事宜，由我陪在夜行身边最为合适...”湛蓝色的眸子扫过玻璃幕墙之外的路口，六月香轻翘着嘴角道：“毕竟要考虑时局，这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量。”

“安全方面？”略微想了想，米科尔森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沉声附和着道：“的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东京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阴阳寮方面的调查进展陷入瓶颈，我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反倒是贵方的动静一直很大。”

一番试探过后，终于聊到了正题，如死物般一动不动的李夜行忽然抬起了头，身上有了生气。

“李先生，您应该知道我在调查些什么吧？”迎着李夜行干冷的目光，米科尔森收起了笑容，神色严肃着道：“严格来说，如果不是您，我和温迪戈也不会来这里。”

“书页。”伴随着六月香微微蹙起的眉头，李夜行沉声道。

“没错，就是那张书页，在从阴阳寮方面接手之后，我们通过A军冲绳基地将其运回了A国本土，由我方进行研究...”将后背倚靠上椅背，再度看了一眼守在楼梯旁的侍者，米科尔森沉声道：“就目前我所能得知的信息而言，水城基地对于书页的研究毫无进展，除了可以断定其性质有些类似于使魔以外，其形成原因与作用原理统统无法分析。”

虽然没有回应，但对于米科尔森的话，李夜行嗤之以鼻，首先，他不觉得A国佬会真的什么都分析不出来，米科尔森之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很可能是因为权限不够，其次，就算米科尔森权限足够高，也没必要把分析结果告知给他。

“眼下，我的调查寸步难行，除了部分关于邪教头目施展神迹的目击报告以外，东京警视厅没能从之前的那场邪教抓捕活动中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另一边，见李夜行不回话，米科尔森也没介意，只是自顾自的道：“这些信息，大多只是邪教徒的口述，阴阳寮甚至无法从中分辨哪些是真的超凡力量，哪些只是骗术，针对各级邪教徒的人际关系调查也没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随着那名邪教教团团长的死，调查工作彻底陷入了瓶颈。”

“所以，你最近，在查些什么？”半晌的沉默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毕竟从之前的邪教抓捕行动一直到今天，中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不相信米科尔森会天天蹲在阴阳寮里等着警视厅传来的更年期邪教妇女审讯笔录。

“核实海通株式会社的相关信息，申请来自水城基地方面的文件资料，催促阴阳寮方面的办事效率...”稍微顿了顿，米科尔森轻笑着道：“以及关注您与小早川小姐的动向。”

眉毛微微挑起，这回李夜行可听明白了。

这个人模狗样的A国佬，他在等着吃现成的！

Chapter-135.先 发 制 人

米科尔森想要通过李夜行完成任务，这完全不奇怪，甚至说，对于米科尔森而言，这才是目前唯一的思路。

因为一张连水城基地都摸不透的奇怪书页而空降到日本，缺乏有效的情报支援，阴阳寮的工作能力又极其低效，甚至不能排除消极怠工的可能性，这便是米科尔森面临的现状，反观李夜行，他不需要依靠有关部门的情报支援，甚至可以不需要调查组的帮助，一切行动的关键部分几乎全靠自己的人脉，可以说，从接触到帕拉克莉丝的那一刻起，他便于无形之中抓住了那条关联一切的线，将自己成功引入了藏身于迷雾之中的螺旋。

面对着看似截然不同的同一个难题，李夜行缺乏的是宏观的视角，他将自己的脑力压榨到极限，去展开他两世为人却从未有过的操盘与谋划，甚至将自己作为棋子押在了棋盘上，可一阵隔空打拳之后，他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而米科尔森则不同，面对眼下的局势，他空有手头的资源，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彼此的欠缺，所以李夜行才能和米科尔森坐在同一张餐桌上。

“李先生，我很清楚您可能会对我的想法有些意见甚至不满，但您应该早已察觉到，我们所调查的案件从本质上讲其实是同一个案件...”身子微微前倾，将双臂搭上桌檐，米科尔森交叉着十指，沉声对李夜行道：“现在，您与我都失去了继续前进的能力，所以在我看来，我们可以合作。”

说着，似乎是为了说服李夜行，米科尔森分析道：“我知道您，或者说天朝方面想要的是什么，你们想要一个结果，想要在这次事件之中维持你们一贯的国际形象，而我们也一样，我们想要的同样也是一个结果，我们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藏匿在了这片本不该对我们有任何秘密的土地上，我们有同样的敌人，却抱着完全不同的目的，我们之间完全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仅此而已？”微微歪着头，李夜行沉声问道。

“仅此而已。”米科尔森重重的点了点头。

几秒的对视过后，李夜行忽然放松了下来，倚靠上身后的椅背，翘起餐桌下的二郎腿，他咧开嘴角，摆着瘆人的笑容道：“骗鬼呢。”

“不论我们想要什么，都不会侵犯到贵方的利益不是吗？”意识到自己无法骗过李夜行，米科尔森重新露出了儒雅的笑容，轻翘着嘴角道：“既然能双赢，何必如此看重立场？”

说着，米科尔森微微眯起了眼睛，带着几分打趣道：“还是说，您在可怜那位已经被革职了的小早川小姐？”

的确，米科尔森说的不错，有关部门只想要一个结果，至于结果背后究竟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上京的老狐狸们根本不在意，只要牺牲掉小早川美纪，李夜行可以轻松愉快的与A国人达成合作协议。

小早川美纪可以被牺牲吗？好像可以吧？就算放弃了与A国人的合作，她的诉求就一定能得到满足吗？不可能的吧？A国军事基地修的遍布日本国土，就算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阴阳寮真能保得住吗？

单从这点来看，小早川美纪的诉求就不现实，用高情商的说法去评价，那叫充满了理想与浪漫主义色彩，用低情商的说法去评价，那叫天真，叫蠢，蠢得不像是一个在机关工作了多年的奔三女人该有的想法。

说到底，小早川美纪只不过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日本富婆，从头到尾，李夜行都没必要照顾她的看法，毕竟就短期来看，她的诉求与李夜行，与李夜行背后的有关部门和国家根本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的确，如果从李夜行的角度去考虑，小早川美纪的利用价值已经被榨干了，不论是从立场上讲，还是从利益上讲，牺牲掉小早川美纪的诉求都是最优解。

只不过...没必要。

“合作，可以，但方式，有问题...”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好似九幽恶鬼，迎着米科尔森期待的目光，他怪笑着道：“我干活，你看戏，这是什么道理？”

“的确，这样好像有些不合适，而且就个人角度来说，我也希望能为您的工作提供一些帮助...”对李夜行的不满完全不感到意外，米科尔森轻笑着问道：“所以，您希望我们能以何种方式合作呢？”

“信息交换，仅此一次...”李夜行咧着嘴角道：“你问我答，我问你答，一条信息，换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