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9.不 能 白 听

不同于科班出身的白慕青，半道出家的李夜行在神秘学理论方面虽不能说学贯古今，但也称得上是一窍不通，面对张承中提供的表格与图片，他完全是一头雾水，根本看不懂。

与李夜行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捧着Pad的白慕青，怔怔注视着屏幕中的资料，她眼睛瞪大，微张着嘴巴，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之物，直至老半天后，她才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喃喃着道：“这...这怎么可能？张副部长，您确定这是魔力波动图？”

“很久之前，我们是不确定的，毕竟这只是A国方面提供的资料，我们部门并没有同资料中提到的疑似魔女真实接触过，而且考虑到这张图片来源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我们很难判断这张图片产生的原因究竟是真的无法识别还是当时的技术不成熟亦或干脆是测试仪器本身出现了故障，再加上没有使用价值的缘故，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给予重视...”将资料重新放回到了桌面上，张承中面无表情着道：“直到最近，我们这边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稍微顿了顿，张承中并没有直奔正题，而是隔着屏幕望向了李夜行，迎着李夜行的目光，他沉声问道：“李夜行，你之所以想要向我询问有关肿胀之女的信息，是不是因为肿胀之女所表现出的部分特性让你联想到了自己的言灵术？”

眉头微微皱起，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另一边，在得到了李夜行的答复之后，张承中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拿起了那个写着李夜行名字的档案袋，默默着从里面抽出了几张资料，待确认了资料上的内容之后，他从中选出了一张，再度面向了屏幕，只见那张资料纸上竟赫然排列着三张黑白图片，每一张图片上都填满了毫无规律的狂乱线条。

“第一张，是从辽省那边得到的，来自一个陷入了疯狂的心理医生，第二张，是从椿州市的老城区那边得到的，由有关部门椿州分局的相关工作人员采集，第三张，是从椿州分局提交的资料里得到的，来自你初入部门时的魔力波动识别登记...”举着手中的资料，张承中拉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丝神憎鬼厌的笑容道：“怎么样？像不像？”

这回，李夜行说不出话了，眉头罕见的拧紧在了一起，白慕青更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望向李夜行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几十年前，有关部门还没建立，与超凡方面有所关联的资料一直是由上京方面的特别办公室进行处理，因为那时的我们缺乏对神秘学方面的认知，无法为这些资料进行系统的定级与归类，所以早年间，特殊办公室内部几乎没有所谓的机密，其中也包括七十年代后从A国方面得到的关于疑似魔女的信息，直到部门建立之后，我们才将这些信息彻底列为机密，可以说，要不是因为你的突然出现，与疑似魔女相关的资料很可能会就这么烂在档案库里，毕竟，你那魔力波形图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

“虽然从超凡刑侦学的角度来说，残留魔力所形成的魔力波动是可以被干扰和破坏的，但魔女与术士的魔力波动依旧可以算作是甄别超凡者身份的特殊方式之一，毕竟再怎么干扰，再怎么隐藏，波形终究还是波形，而这，也是克苏鲁三柱神被定义为疑似魔女的原因...”将桌子上的资料重新排序整理，小心翼翼的放回进各自的档案袋里，张承中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着道：“乍看之下似乎与魔女无异，也同样具备着可以检测的魔力强度，但其本身的魔力波形却能以反仪器功能的方式呈现，在没有进行过细致研究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将其直接归类在现有的魔女框架之中...”

稍微顿了顿，张承中话锋一转，沉声对李夜行道：“对于你的问题，上京方面其实有进行过比较深入的讨论，当然，讨论过程我听不懂，讨论内容我也不关注，我只关注结论，而目前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抛开你的心理问题，以及你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战术素养与单兵作战能力不谈，假如你的言灵术真的是自我觉醒的，而且在这之前你从未有所察觉，那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上个世纪初疑似魔女诞生事件的重演。”

注视着屏幕之中的张承中，李夜行彻底陷入了沉默，直至半晌过后，他才微微开口，神色微妙着道：“我，更像她们？”

“你的魔力波动严重违反了我们目前对超凡者的认知，你的高浓度魔力环境适应性更是高到超出了目前针对人类术士设定的最高阈值，再加上某些不能言说的部分，可以说，作为一名超凡者，你严重反常，任何现代神秘学理论都无法解释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张承中沉声道：“但是，从你进入部门时留下的检测结果来看，你毫无疑问是一个人类，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我们对你过往经历的调查更是进一步证明，你作为人类的整体属性，在你二十年来的社会关系下得到了完整的补全。”

“那三个，疑似魔女，克苏鲁三柱神，她们，还在A国？”几秒的沉默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并没有，洛夫克拉夫特死后，三个疑似魔女便全部失踪了，犹格.索托斯与纱布.尼古拉斯至今不见踪影，倒是身为最后一柱的奈亚拉托提普于不到十年前现身，还与一名圣十字教会的修女缔结了契约，现在正处于圣地的实际掌控下...”微微歪着头，阴鹫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打趣，张承中再度交叉十指，干冷的拉扯着嘴角道：“这个修女，不久之前还来过天朝，你应该是认识的。”

伴随着一个满脸愉悦的怪异修女自脑海之中浮现，李夜行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果然是你！下流修女！

“好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任凭臂肘压迫着桌面上的档案袋，张承中再度收敛笑意，神色冷峻着道：“这些全是部门内部的最高机密，所以，你和白慕青同志最好做到谨言慎行。”

“不，不不不，抱歉，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我只是...我来这就只是想要帮野狗进行工作汇报的内容补充来着...”身为镇魔白家的大小姐，却在一天之内多次了解了部门内部的最高机密，有些慌神的白慕青忍不住急声道：“这些事...这些事我难道不该回避吗？”

“没必要...”另一边，听到了白慕青对李夜行的奇怪称呼，张承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只是不动声色着解释道：“李夜行的工作需要你的全面配合，所以他能知道的，你也应该知道。”

“什么意思？”隐约从张承中的话中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李夜行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我说过，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知道的越多，责任就越大，部门内部的最高机密，你不会以为我是白白说给你听的吧？”眉毛不自然的翘起，嘴角弧度间更是流露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恶趣味，迎着李夜行那疑惑的目光，就见张承中眼神阴鹫，摆着难看的笑意道：“工作汇报与信息交流已经结束了，李夜行，接下来，该进行新的任命了。”

Chapter-280.整 不 会 了

老实说，从张承中拿出档案的那一刻开始，李夜行便隐约意识到，接下来的内容八成属于付费内容，不能白听，更退一步讲，像张承中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让他白占便宜？他只是单纯想不通张承中会让他通过什么方式支付报酬而已。

现在，李夜行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很明显，张承中为他准备了全新的工作内容。

“此次东京行动虽然是圆满收官，取得了我们预期之中的最高成果，但发生在东京的这件事本身，依然可以算作是本世纪内全球范围内影响最为严重，性质最为恶劣的超凡恐怖袭击事件...”隔着Pad的屏幕，注视着李夜行与白慕青，张承中十指交叉，神色严肃着道：“可以预见，在接下来与A国方面以及日本方面的讨论中，针对肿胀之女的后续处理必将成为重中之重的话题。”

对于这一点，李夜行倒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关于肿胀之女的问题，就算天朝方面和日本方面不提，A国人那边也肯定会给予高度重视，毕竟那个什么水城基地下面的驻日横田办公室可是被肿胀之女给收拾惨了。

只不过，李夜行还是不明白，这种大人物与大人物们之间的讨论，和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就目前而言，我们还没有与A国以及日本方面就此次事件展开过比较细致的讨论，但按照以往经验，在讨论正式开始之后，我们肯定会将与肿胀之女相关的信息传递给整个国际社会，并与各国的对超凡机构一起发出通缉令...”见李夜行似乎有些不解，张承中沉声解释道：“考虑到此次事件性质之恶劣，影响之重大，组建国际专案组已是迫在眉睫，我们会就这个问题与A国人方面展开沟通，想必A国方面也会很快同意并积极筹备，一旦确认了专案组的成立，有关部门、水城基地、军情六处、甚至是日本阴阳寮以及其他各国的特殊机关都有可能加入其中...”

说到这，张承中微微眯起了眼睛，神色郑重着对李夜行道：“如果让我们这边出人的话，我希望这个人是你。”

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便眯起了眼睛，这回，李夜行总算明白了，搞了半天，张承中从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些机密透露给他，因为一旦他进入了那个八字还没一撇的专案组，这些所谓的最高机密，全部都会变成他的工作材料，根本不存在泄密问题！

“我可以，拒绝吗？”略微思考了几秒过后，李夜行沉声问道。

“从原则上来说，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但从你我之间的关系来说，我可以让你不参与专案组的一线工作...”隔着屏幕与李夜行对视着，张承中一字一顿着道：“但关键问题在于，你想拒绝吗？”

于此刻，注视着屏幕之中的那双眼睛，李夜行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张承中给看透了。

不，或许并不是被看透了。

自进入有关部门起，李夜行前后接触了不少有关部门的内部人员，其中绝大部分就如普普通通的公务人员一样，在经历了最初接触超凡领域时所带来的震撼之后一点点被工作磨没了好奇心，在他们看来，接触常人所不知的领域只能算作是生活的一部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而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便是当初椿州分局里的那些女职员，这些工作强度并不高，过着朝九晚五生活的女公务员们似乎非常热衷于八卦李夜行家里那点破事，仿佛完全意识不到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们全部埋在地里。

相比于上面提到的这一种，白慕青无疑有着很大的不同，作为镇魔白家的后人，她天生便对一切超凡事务抱有着极其特殊的责任感，而她的信仰在坚定了这份责任感的同时，也与她那并不丰富的工作经历共同辉映，赋予了她强烈的原则性，不像被时间与阅历打磨的越发圆滑的于山城与吴峰海，前者敢于无视原则，为坑害圣十字教会埋下关键一笔，而后者干脆在李夜行与小早川美纪的第一次正式面谈中不动声色的开了录音笔。

至于说张承中，他是李夜行见过的最为特殊的一个，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很像李夜行。

正是因为与李夜行太像，所以才能与李夜行建立起一套更为适合的关系，并更为高效的沟通，也正是因为与李夜行太像，所以他很容易和李夜行想到一起。

只不过，这一次，李夜行的想法有些不一样了，如果是之前，他大概率会欢欣鼓舞的接受张承中的提议，加入那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国际专案组，在申请一大笔资金的同时时刻准备着和国际友人一起把肿胀之女打出屎来，可现在，他需要更多的考虑自己的家庭，东京行动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想再把自己的女孩们过多卷进自己的工作中。

“这件事，得考虑...”迎着张承中的目光，李夜行松开了握紧着的拳头，声音低沉着道：“我要征求，她们的意见。”

另一边，面对李夜行给出的答案，屏幕中的张承中微微挑起了眉毛，看上去似乎有些意外，片刻沉吟过后，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可以，你是男人，应该和她们好好谈谈。”

这回，轮到李夜行意外了，他没想到张承中竟然会这么好说话。

“不用觉得奇怪，我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雇主与雇佣兵之间的关系，除非有必要，不然我不会硬逼着你做你不想做的工作...”嘴角勾起了一丝干冷的弧度，张承中沉声道：“而且，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李夜行，没你的时候，有关部门该转还是得转。”

“你人不错。”阴翳的目光中渐渐流露出一丝笑意，李夜行自入职有关部门之后，第一次对自己的直属领导给予了高度评价。

“屁话少说，赶紧和你家里那几个谈，谈完了来我这接受任命，这活你不愿意干，部门里的其他同志抢着干！”似乎对李夜行会加入专案组这件事非常笃定，张承中坐直了身子，将手伸向了屏幕，一边准备单方面关闭通讯一边沉声道：“行了，就这样吧，我得准备材料了，剩下的事等回国再说。”

“等等...”忽然叫住了张承中，李夜行稍微顿了顿，艰难开口道：“有件事，得汇报。”

“什么事？”收回了伸向屏幕的手，张承中沉声问道。

“我在东京，契约了一个新魔女，可能会，有点麻烦，主要是，和镇魔司那边，不太愉快...”迎着张承中问询的目光，李夜行纠结了几秒，似破罐子破摔般面无表情着道：“九尾妖狐，玉藻前。”

屏幕里，张承中不动了，画面直接陷入了静止。

“喂？喂？”半晌的沉默过后，见Pad屏幕中的画面一动不动，白慕青以为是通讯出了故障，一边抬高着音量一边急声问道：“能听见吗？能听见吗？”

“别问了，能听见...”绷着一张钢板似的老脸，死死瞪着屏幕之外的李夜行，张承中蠕动着嘴唇，一字一顿着道：“如果，我没听错，也没理解错的话，你刚刚是说，你打掉了影之阁里那只假狐狸，然后契约了一只真狐狸，对吧？”

仔细想了想，李夜行觉得张承中的表述似乎没什么问题，于是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张承中直接将手伸向了屏幕，紧接着，通讯挂断，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白慕青与李夜行。

Chapter-281.晚 餐 时 刻

直至傍晚时分，东京塔及周边地带依旧没有解除封锁，在这期间，封锁区内各方工作人员的伙食将由日本自卫队方面联合驻日A军横田基地统一提供。

拜其所赐，除了必须要吃饭的李夜行与白慕青以外，支援组内的其余成员全部没有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