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顿了顿，白慕青继续道：“而且，事实上，按照我的设想，你的发言可以具备更加鲜明的立场，能理解我的意思吗？简单点说就是，你可以在承认夜影魔道会的渊源与历史，肯定我们与夜影魔道会之间的关系这个基础之上，试着在致辞中隐晦阐述我们对于外籍魔女的各种政策倾向，进一步加深她们与我们之间的联系，将她们变成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不仅能为致辞赋予深度，还能顺便开展部门方面的相关工作，可谓一举两得...”

“这...有些不妥吧？”狭长美眸微微眯起，缝隙间似有光芒流转，坐在一旁的小早川美纪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勒着淡淡的弧度道：“白小姐，这不是工作时间，而是王上的家宴，参与宴会的也不是什么来自西方的仙魔法会，而是六月香小姐的诸位姐妹，明明气氛如此和谐热烈，您却非要在王上的致辞中掺进目的性过于强烈的话题，这只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先是看了李夜行一眼，随即便继续轻笑着道：“更何况，作为侍奉混沌至高天的臣子与王妃，我们都该认清一个道理，那就是...王上是绝不可能久居人下的，如今任职有关部门，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换句话说，王上并没有为有关部门做长久打算的义务，即便真要拉拢六月香小姐的姐妹们，那她们也只能是王上的臣子，绝不可能成为天朝机关的打手。”

“首先，小早川小姐，我认为您的想法是错误的，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生活与工作并没有那么明确的界限，作为社会与广大民众的服务者，我们的工作要在生活中开展，我们的生活要在工作中完善，一旦我们的生活与我们的工作相背离，那就只能说明我们的思想出现了滑坡，滋生了问题，其次，对于夜影魔道会的看法，我需要纠正您，我们不是在拉拢打手，而是在联结志同道合的伙伴，我们向来愿意以客观的视角去尊重不同魔女在不同国家的不同历史时期所带来的成就与产生的问题...”眉头微微蹙起，白慕青一脸严正着道：“所以，请不要用您那陈旧的眼光，来审视部门的工作。”

“呵，身为镇魔白家的大小姐，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筷子夹起鸡肉，却没有急着入口，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似狐狸那般轻笑着道：“白小姐，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王上那么中意您，不得不说，您真的很可爱。”

“我此刻所坚持的身份，与我的出身无关。”总觉得小早川美纪话里有话，白慕青义正言辞道。

“好啊，那您不妨说说看，为什么贵部门在得到王上的帮助之前，连一个天级妖魔都没能拉拢呢？”面对神色不忿的白慕青，小早川美纪轻笑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紧接着，不等白慕青回答，就见她抢先开口道：“谈不拢？差距太大？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们不愿意接受人神平等的思想观念？白小姐，您是不是正准备如此回答我呢？”

樱唇微启，到了嘴边的话却早已被小早川美纪说尽，白慕青原地怔怔了几秒，一脸不悦着道：“这的确是我们工作难以开展的主要原因之一。”

“是吗？真的是主要原因吗？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没有愿意低头去俯瞰凡人的仙魔吗？不对吧？这样不对吧？”放下了筷子，摊开了双手，小早川美纪阴阳怪气着道：“还是说，出身镇魔司的白大小姐，已经默认了镇魔司内九天仙魔全是不管凡人死活的混蛋呢？”

“虽然我已做好了与您共侍一夫的准备，也知道您与镇魔司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过往，但至少在我面前，还请您对诸位前辈放尊重一点。”语气间多了几分冷意，白慕青沉声道。

“哦，看来她们不是完全不顾凡人死活的混蛋啊，可这就更奇怪了...”无视着白慕青那越来越高的血压，小早川美纪微微抬头，故作疑惑着道：“作为拥有着泱泱五千年文明的最古之国，土地广袤，幅员辽阔，在这九州寰宇之上，孕育出的天级妖魔数量毫无疑问是世界列国之最，强者多如牛毛一般，而且其中的绝大部分，都被统领于镇魔司之下，可你们的部门，守着这样一片宝藏不用，天天跑去夷狄仙魔那里开展工作，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明知故问...”眉头越蹙越紧，白慕青冷声道：“镇魔司戒律有言，镇魔司下诸天仙魔皆不出九州，而我们的部门又经常需要参与进境外工作，这本就非常不合适...”

稍微顿了顿，白慕青压低了音量，神色纠结着道：“而且，我承认...这里的确有些...出于政治上的考量。”

“戒律？你是说安史之乱后定下的那个？”轻轻摆了摆手，小早川美纪一脸戏谑着道：“别逗我笑了，虽然我与天王尊已有上千年未见，但你大可开动你那天真可爱的小脑筋，好好想一想，天王尊真的是那种循规蹈矩，不知变通，会把几百年前因形势而定下的戒律一抱到死的仙魔吗？”

刚想开口反驳，却又猛然怔住，白慕青忽然发现，那位看上去大大咧咧，不喜欢繁文缛节，总是盘着腿，抠着脚，喝着可乐打游戏的娇小天王，似乎真不是一位循规蹈矩的魔女。

是啊！这只狐狸说的完全没错！为什么我之前就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呢？

不，这不是关键，关键问题是，明明天王尊大人不是那种不知变通，循规蹈矩的魔女，可为什么...

“看来，你终于意识到了...”另一边，见白慕青神色越发纠结，小早川美纪嫣然一笑，唇角轻翘着道：“别急，慢慢想，也许问题出在了你们的身上，也许问题出在了她的身上，亦或许...问题其实出在了你们双方对彼此的认知上...”

“仔细想想，自安史之乱后，镇魔司的戒律除了不出九州以外，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了，不涉皇权，是吧？”

说到这，看着眼睛越瞪越大，仿佛想到了什么惊人真相的白慕青，小早川美纪缓缓凑上前去，轻声耳语着道：“来吧，白小姐，忘掉一切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您觉得，那位九天之上的天王尊大人，究竟是如何看待眼下这片神州大地的呢？”

Chapter-27.必 有 我 师

小早川美纪与白慕青之间的说话声并不大，在这充斥着笑闹与吵嚷的破落小院里，就如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湖水，溅不出多大水花，餐桌上，李夜行悠哉享受着满桌的料理，与身旁的楚诗瑶一样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不明所以，而另一边的帕拉克莉丝则抄着饭勺，专注的盛起一勺勺菜品，再将它们全部消灭在自己的小碗里，唯独六月香微微颔首，小口小口的吃着麻婆豆腐，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总之，以诗瑶之见，家宴之前，谈及家事便好，官人虽有忧国忧民之心，可我等毕竟只是妇道人家，听不懂国事天下事，倘若官人提起，我等却反响平平，亦或是开口说错了话，只怕还要惹官人生气...”眼见在听到了小早川美纪的耳语之后，白慕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楚诗瑶连忙将话题绕回到了李夜行的开场致辞，带着讪讪的笑意道：“如此，诗瑶倒觉得，官人这番开场白虽是略显生硬，倒也合适的紧。”

“开场致辞是否合适，我的确是不太清楚，但夜行那真挚动人的当众告白，的确是让我无比欣喜，直到现在还沉溺在那种被爱着，被呵护着的甜蜜感觉里...”与楚诗瑶一样有意岔开话题，六月香轻轻将手抚上了白慕青的大腿，同时将目光移向了李夜行，唇角勾勒着温柔的弧度道：“真是的，明明都已经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夜行却依然总能为我带来初见时的感觉，看来，我们之间的爱情只有出厂日期，保质期是天长地久。”

先是抬头望向了四周众人，随即便再度投身光盘行动，帕拉克莉丝用叉子卷起了凉拌菜，对着面前的小碗一通胡吃海塞，直至大团的蔬菜丝混着虾米一同撑起了她的小脸，她才微微努起了樱唇，将半截粉丝全部吸进了嘴巴里。

“看来是我多言了...”半晌的沉默过后，小早川美纪嫣然一笑，面对着神色纠结的白慕青，她再度提起了筷子，唇角轻翘着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白小姐不必把我的话全部放在心上，比起我那对镇魔司饱含着偏见与主观情绪的小牢骚，还是赶快吃点东西比较好，毕竟，和我们不一样，白小姐可是凡人，要是再不开动的话，这一桌子的菜怕是全要被帕拉克莉丝小姐吃光了，等到那时候，你就只能饿肚子了...”

说着，小早川美纪将目光移向了埋头淦饭的帕拉克莉丝，眉眼间带着几分戏谑道：“不得不说，帕拉克莉丝小姐的吃相着实奔放，比起振翅的苍蝇，倒更像是铺天盖地，如收割机器一般无情扫荡着农民田地的饿蝗。”

将完整的鸡翅中全部塞进了嘴里，不经咀嚼便吐出了两根首尾相连，不留一丝荤肉的洁白骨头，面对着小早川美纪的调侃，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来，正准备开口反击，却又觉得会影响进食效率，只得用那对绀紫色的眸子狠狠瞪了小早川美纪一眼，然后便重新将头埋进了碗里。

从缅北到东京，太久没有吃到家里的饭菜，对于现在的帕拉克莉丝而言，吃到就是赚到，至于其他的，全都无关紧要。

微微偏着头，将娇小魔神王这副没有半点出息的模样全部看在了眼中，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揉了揉帕拉克莉丝的小脑袋，待对方因被打扰进食而发出了不满的呼噜声，他俯下身来，随手从脚边的纸箱里摸出了墨绿色的酒瓶，正准备依照着习惯用牙咬开，却又忽然听到对面突兀着发出了两声轻响。

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默默着抬起了头，循着这阵突如其来的声响，李夜行将目光移向了对面，就见此时此刻，白慕青正提着筷子，敲打着小碗，或许是因为刚刚那场对话的缘故，她的脸色犹有些阴沉，望向着李夜行的眸子里好似裹着一层薄霜。

顿时，李夜行悻悻着放下了酒瓶，乖乖拿起了一旁的瓶起。

“野狗，帮我也开一瓶吧...”另一边，察觉到了自己的迁怒，白慕青的语气柔软了几分，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眉眼低垂着道：“自从来到了金三角，我还一次酒都没有喝过呢。”

直接将已经起开的酒瓶递向了白慕青，李夜行转过身来，重新为自己打开了一瓶，等到再次回头，就见白慕青已经扬起了玉颈，举着酒瓶喝下了满满的一大口，那副被酒气狠狠冲撞，以至于有些扭曲的表情，看上去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微微皱着眉头，李夜行不动声色，将视线默默着移向了小早川美纪。

学着帕拉克莉丝的模样瘪起了朱唇，丹凤眼间闪烁着无辜的光芒，小早川美纪轻轻摇着头，虽显得有些做作，但也确实称得上是楚楚可怜。

依旧没有说话，李夜行渐渐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俏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淡淡的无奈，小早川美纪收回了视线，放下了碗筷，将藕臂轻轻搭上了白慕青的肩膀。

“又怎么了？”手里还握着酒瓶，白慕青面色红润，微微喘着粗气。

“姐妹之间，可不该心存芥蒂...”唇角勾勒着淡淡的笑意，小早川美纪轻声问道：“怎么了？因为我在你面前说了那位天王尊的坏话，所以生我的气了？”

“没生你的气，我气的是我自己，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略显颓丧着道：“明明是那么简单的道理，身为镇魔司子弟的我竟毫无察觉，反倒要等着在外流浪了上千年的你来点醒。”

“这不奇怪，你那复杂的立场与身份，就注定你没法客观的看待某些事物，尤其是双方都不想让你看清的那一部分...”温柔拍打着白慕青的肩头，小早川美纪轻声细语着道：“白小姐，你是一个有着高尚品格与坚定信仰的人，你的每一项品质，在凡人之中都显得难能可贵，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你早已把你能做到的事做到了极致。”

“不必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再度饮下了一大口啤酒，白慕青露出着勉强的笑意道：“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别骗自己了，狐狸的嗅觉可是相当敏锐的，白小姐身上那只属于处子的诱人香气，我可是隔着老远便能闻到呢...”朝着白慕青眨了眨眼，小早川美纪半开着玩笑道：“明明都还没有饮下过王上的雨露，你算哪门子成熟的大人呢？”

“为老不尊！”下意识的抬高了声调，面色微红的白慕青忍不住轻轻捶上了小早川美纪的肩膀。

“开玩笑的，白小姐，我开玩笑的...当然，也不全是开玩笑就是了...”将视线隐晦着扫向了李夜行，却发现李夜行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小早川美纪目光流转，心生xx奸计，一边缓缓凑近着白慕青一边低声耳语着道：“毕竟，白小姐，王上他啊，似乎对你的双腿格外中意呢。”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红透的俏脸上浮起了几分羞恼，却又没有否认小早川美纪的说法，不自觉间，白慕青微微挺直了纤腰，眉眼间流露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骄傲。

“不得不说，白小姐，你的腿真的很漂亮，丰腴修长，冰肌玉骨，如果配上王上最爱的黑色丝袜，那便更是撩人心弦，勾人心魄，就连我等仙魔看到了，也难免生出几分嫉妒...”嘴角缓缓翘起，勾勒出了狐狸似的笑意，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小早川美纪低声耳语着道：“只不过，据我观察，王上他喜欢的，好像不仅仅是你那两条精雕玉琢的长腿呢...”

“什么意思？”白慕青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来来来，凑过来，白小姐，作为惹你不快的赔礼，我会把我观察到的，只属于王上与你我的，却又连王上自己都未必知道的小秘密告诉你...”一番铺垫过后，终于图穷匕见，小早川美纪轻轻勾了勾手指，目光挑逗着道：“相信我，我不仅会把王上的小秘密告诉你，我还会教给你一些我闲来无事时顺便学会的小东西，保证让王上从此对你魂不守舍，百依百顺，再也离不开你...”

说到这，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眼睛，如诱人堕落的恶魔一般低声媚笑着道：“毕竟，你我都很清楚，王上身边的诸天仙魔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与其让身为凡人的自己沉沦在后宫争斗的弱势地位里，不如勇敢的发挥出自己那得天独厚的天赋优势，彻底征服王上的心。”

“什么...什么征服野狗？我...我没兴趣...”眉头微微蹙起，俏脸上满是抗拒，白慕青一边老老实实的凑进了小早川美纪的怀里一边神色别扭着道：“不过...听一听倒是没什么，别误会了，我才没打算征服那家伙，我只是好奇与诸位前辈处于同一时代的古老魔女会有什么高见，仅此而已。”

就这样，当着李夜行的面，白慕青与小早川美纪凑在了一起，伴随着那甜腻诱人的媚声低语，不一会，就见白慕青面色越发红润，好似快要滴出血来，目光之中更是浮起了难以言喻的惊悚，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文化冲击。

“你...你怎么能说这种...”

“你是说...那种事...还可以用啾唔唔唔唔唔...噗哈！你突然捂我嘴干...哦哦哦抱歉...”

“所以说，还可以...不不不，这...这不可以的吧？这听上去...太怪了！正常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

“是这样吗？不，等等，让我缓一缓，这实在是...小早川小姐，你游历了上千年，就学来了这种东西？”

“所以...然后呢？”

端着自己的碗筷，看着与小早川美纪低声密谋着什么的白慕青双目圆瞪，面色通红，时不时的发出几声难以压抑的惊呼，全然不见了刚刚的萎靡与丧气，李夜行想了想，将夹在筷子中间的麻婆豆腐默默着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