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在聊帕拉克莉丝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无法忍受小早川美纪那诡异的视线,白慕青主动打破了沉默,玉指轻勾着耳边的发丝,她柳眉微蹙,神色清冷着问道:“小早川小姐,您有什么头绪吗?”
“如果要说头绪的话,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首先,九天仙魔的身躯并非凡物,不会遭受病痛的桎梏,帕拉克莉丝小姐的问题不在身上,而在心中,其次,虽然不知道帕拉克莉丝小姐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至少我可以肯定,问题并没有出在我们的身上...”丹凤眼间蓄着笑意,又好像藏着什么神秘,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小早川美纪柳眉轻翘着道:“实际上,从昨天开始,帕拉克莉丝小姐的反应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有吗?明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吧?”柳眉微微挑起,白慕青忍不住小声抱怨道:“就在昨天上午,我们还在大厅里打了一架来着。”
“看,问题出现了...”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异色,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或许您没有留意到,虽然帕拉克莉丝小姐经常与您争吵,但身为九天仙魔的她,其实一直都在尽量避免着与身为凡人的您打架呢,所以,尽管不在现场,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您应该在昨天的厮打中占到了上风,对吧?”
“没错...”轻轻点了点头,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如果将力量压制在人类的水平线上,她不会是我的对手。”
“这您可就说错了,白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瘦弱之人是凡人,受过训练,能够一拳击杀水牛的拳击手也是凡人,即便是真的将力量压制在了凡人水准,您也未必赢得了她...”手指摇晃着否认了白慕青的战绩,小早川美纪唇角噙着笑意道:“所有,您要换一个更加贴切严谨的说法,比如...帕拉克莉丝小姐,将自己的力量控制在了刚好可以被你压制的水平,她需要您配合她来完成一场无意识的表演,至于说这场表演的欺骗对象...”
稍微顿了顿,小早川美纪眯起了眼睛,似洞穿了一切般轻笑着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打架时,王上应该刚好在场吧?”
“等等,你是说...”眼睛缓缓瞪大,白慕青愣住了。
“王上的嗅觉可是极其敏锐的,这一点,与王上共事过的您应该是深有体会...”转过头,望着李夜行的背影,小早川美纪下巴轻挑,柔声感慨着道:“只可惜,越是精明的猎人,便越容易被自己最为熟悉的猎物杀死,习以为常的朝夕相处,会让王上的嗅觉变得迟钝,以至于忽视掉那些并不起眼的小细节...”
说着,小早川美纪将视线重新移向了白慕青,同时带着得意的微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永远都能随心所欲的戏弄王上...啊,我的王,你娇羞的模样,真是让我欲罢不能...”
见小早川美纪双手攀上了俏脸,面色越发红润,白慕青忍不住挑起了眉毛,虽然小早川美纪没有露出尾巴,但她还是觉得,此时此刻正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小早川美纪的身后幸福摇晃。
半晌过后,见小早川美纪渐渐平复了心情,白慕青神色清冷着道:“老实说,小早川小姐,我觉得您可能把帕拉克莉丝想的太复杂了,或许她就只是单纯的突然心情不好,至少,我不认为她的小脑袋能够支持她跑完如此复杂的深度运算。”
“真是有趣的想法,白小姐...”面对白慕青的观点,小早川美纪微微眯起了双眼,迎着白慕青的目光,她微微歪着头,似好奇,却又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姑且一问,九州历史上下几千年,其间有三千多年处在镇魔司的影响之下,作为镇魔白家的大小姐,您可曾听说过,这三千多年里有哪一位仙魔能够躲过镇魔司的追杀长达七百年吗?”
樱唇微启,却又说不出话,白慕青怔住了。
“很好,九州之上,尚且没有哪位妖魔能躲过镇魔司的追杀,请问白小姐,您凭什么认为一位能在圣十字教会追杀之下活过了整整七百年的仙魔,会是一位头脑愚钝之人呢?”
Chapter-62.强 效 附 魔
脚步踏上了山路,将恶人村抛在了身后,树影下,白慕青微微颔首,一言不发。
此刻,白慕青正在思考,并不是思考自己与小早川美纪的对与错,而是在思考自己对于镇魔司乃至于整个魔女群体的认知,在与小早川美纪进行了几次交谈之后,她猛然意识到,身为镇魔白家大小姐,自幼便与各路魔女与术士接触的自己,竞对整个暗面之下的世界出现了严重的认识偏差!
这简直...没有道理,明明这就是摆在台面之上的事,明明这就是古典神秘学与现代神秘学的共识,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为什么之前身处镇魔司乃至于入职有关部门时,我会把魔女们那动辄三位数四位数的年龄当做单纯的数字,以至于忽视了人类与魔女之间那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
以一个活不过百年的人类的视角,去揣摩一群看着人类历史一路走来的老怪物们,这明明就是一件无比荒谬的事,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隐隐意识到?
想到这,白慕青转过了头,看向了走在身旁的小早川美纪,此时此刻,小早川美纪正顺着山路缓步前行,在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之后,立刻对她回以微笑。
原来如此,之所以认知出现了偏差,是因为横向对比的对象发生了变化,因为我与一群最为顶尖的魔女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所以我不得不像现在这样,被现实逼迫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角度,去如此直观的感受人类与魔女之间的差距。
“看来,我的无心之言让您陷入了苦恼...”注视着白慕青那阴晴不定的俏脸,小早川美纪轻笑着道:“原谅我的不吐不快吧,尽管有些话对您来说还为时过早。”
“无所谓...”神色瞬间重归清冷,白慕青一脸严肃着道:“您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我会保持独立思考。”
“不被事实支撑着的坚持,只能算作是愚蠢的固执...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个人的坚持只能基于个人的认知,而个人的认知未必是客观的事实,从这个角度上讲,我没有反驳你的立场...”察觉到了白慕青眼中的那一丝动摇,小早川美纪话锋一转,唇角轻翘着道:“顺便一提,作为侍奉着同一位王者的臣下与王妃,我不想在你我的交流之中始终使用敬语,所以,从今以后,你就像王上那样称呼我为美纪,而我也叫你慕青,这样如何?”
“嗯。”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白慕青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棒极了!这样我们就是真正的好姐妹了!”一把揽住了白慕青的脖颈,将白慕青吓了一跳,见走在前面的李夜行、六月香与楚诗瑶齐齐回过了头,小早川美纪先是嫣然一笑,随即便转过头来,柳眉轻翘着对白慕青道:“既然已经是好姐妹了,不如让我们聊些姐妹之间的私密话题吧!”
说着,小早川美纪凑进到了白慕青的耳边,似呢喃般轻声低语着道:“慕青,你和王上...做了吧?”
“抱歉,没有...”冷冷看了小早川美纪一眼,白慕青神色漠然着道:“我说过的,在与野狗结婚之前,我是不会把身子交给他的。”
“死守着象征纯洁的最后一道防线,直到浪漫而美好的新婚之夜,不得不说,慕青对王上还真是情真意切...”面对白慕青的冷眼,小早川美纪缓缓勾起了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道:“只不过,如果不是最后一道防线,而是其他地方的话...”
顿时,白慕青脚步一滞,眉头更是隐隐抽搐。
“哎呀哎呀,慕青你不用害羞的,也不用瞒着我的,毕竟你瞒不住的嘛...”另一边,见白慕青耳垂渐渐泛红,小早川美纪眨动着那对点缀泪痣的丹凤眼,似开玩笑一般语气轻佻着道:“要知道,狐狸可是犬科动物,鼻子灵着呢,今早你一开门啊,我就闻了个清清楚楚呢...”
说着,小早川美纪微微歪过了头,轻声调笑着道:“虽说方法的确是我提供的,但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实施的如此迫不及待,而且还无师自通了更加厉害的玩法,啧啧啧,涂在脚底,穿进鞋里,随时践踏王上的气息,慕青啊,慕青,这种肆意妄为的僭越,真就让你如此痴迷?”
“别把我说的像个变态一样啊!”想要喊出来,却又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三人,白慕青回过头来,一脸羞恼着道:“你以为这都是谁的错?!站在门外催催催!害得我连换条袜子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就这么穿出来!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简直...”
简直舒适的莫名其妙,真奇怪,明明尽是些脏东西,可踩在脚下却意外的没有那么讨厌,甚至于说,这一路走来之后,心里还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就好像...就好像...再次把他踩在了脚下一样。
想到这,白慕青下意识的蠕动着喉咙,被高跟鞋束缚着的莹润足趾更是轻轻勾起,想要追寻那残留在丝袜之上的斑驳触感。
“呵...”将白慕青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小早川美纪嗤笑了一声,不再言语,只留下白慕青低着头,红着脸,一边前进一边死死盯着自己的高跟鞋。
就这样,在一段不算漫长的步行过后,一行人终于翻过了苍翠的山丘,来到了那处隐藏在山丘之后的小山坳。
“这里便是我与诗瑶妹妹的战场吗?”似乎是察觉到了六月香留下的驱人魔法,小早川美纪站定脚步,环顾四周,唇角轻翘着淡淡的弧度道:“不得不说,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虽然是个好地方,但距离恶人村并不远...”打量着周围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木,白慕青柳眉微蹙着道:“恶人村的内部成员有些太过复杂,只靠驱人结界很可能会不够,也就是说...果然还是要用到魔女结界吗?”
“白家姐姐乃是凡人之躯,如若登临天府仙境,怕是会有危险。”对李夜行那几乎同魔女无异的魔力适应性非常放心,楚诗瑶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白慕青。
“没关系,我的魔力适应性并不弱,能在魔女结界内行动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一场切磋而已,我还不至于无法坚持...”轻轻摇了摇头,白慕青勾动着耳边的发丝,一边掩饰着微红的面色一边故作清冷着道:“再说,这里不是还有一位魔力适应性远超常人的吗?如果到时候我真支撑不住了...让他扶着我不就好了。”
“原来重点在这里吗?”没想到白慕青竟会打着这种主意,六月香的神色略显微妙,待将视线移向了李夜行,并从李夜行那里得到了许可之后,她轻轻点头,举起了右手,仿佛只用一只手臂,便能擎起整片天空。
下一秒,伴随着澎湃的魔力汹涌而起,苍翠的树影与晨间的朝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万里无云,湛蓝一片的天空之海,以及那漫山遍野,随风摇曳的娇艳蔷薇。
“这就是...你的魔女结界吗?”微风轻拂过面颊,带着清爽的花香,伫立在这片无垠的花海之中,白慕青竟有些恍惚,眼前这片不似人间的美景实在是过于美好,以至于让她忽视掉了一个问题...
明明身处于魔女结界之中,她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超高浓度魔力环境带来的不适与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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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撒兹勒,我的孩子,我创造了你,是教你光荣,教你仁慈,教你虔诚,你向虔诚的土之子举刀,就是教你的光荣蒙上灰尘,教你的仁慈染上脏污,教你的虔诚陷入迷茫,火之子并不比同样有灵智的土之子高贵,你须低下头,你须忏悔...”
“路西法,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背弃我呢?你为什么要忤逆我呢?你为什么要犯下傲慢的罪过,使你不相信我的道理呢?”
“加百列,我的孩子,我的信使,你为什么要挽留我呢?如果我不用我的脚底板走过河流,走过沙漠,不让石头磨破我的脚,不让风吹过我的皮肤,我怎么能知道我的道理是否正确呢?又怎么知道我的道理能不能救赎人呢?”
“啊!总督!统治者!唯一之主的使徒!加百列!在并不遥远的地方,人们正在受苦,那些贵族,那些祭司,他们正在打着神灵的名号横征暴敛,肆意盘剥,所以,我谦卑的向你低下头颅,向你乞求知识,乞求能够让人们获得财富的知识,乞求能够让恶人受到惩罚的知识,乞求一切能够使人得救的知识,如果能把唯一之主的教诲传过沙漠,传过绿洲,我愿为了救赎,承受一切世间的苦,成为唯一之主的最后一位圣人...”
晨间的阳光穿透了彩窗,洒上了老旧却不失整洁的圣人十字像,小教堂内的第一排座椅上,颔首闭目的修女缓缓睁开了那对月长石似的眼眸,将视线投向了那本摆放在桌角的《圣典》。
作为天主的信使,为扫清一切污秽而生的战士,加百列并不喜欢这本圣十字教会的圭臬,这几千年来,她亲眼见证了《圣典》的杜撰与修改,也亲眼见证了最初的教会因教权之争而打着信仰不合的旗号数次分裂,她甚至亲眼见证教会为了复杂的利益纠葛而向信仰着同一位主的另一个宗教发起了血腥残忍且旷日持久的战争...
不,对《圣典》嗤之以鼻,或许并不需要那么复杂的理由,毕竟别说普通信徒,就连教会内部的圣职者们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严格遵守这本由他们自己写下的规则,换句话说,如果以他们自己为自己定下的规则来衡量,他们之中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应该当场下地狱,在他们自己杜撰出来的硫磺与岩浆中烧成渣滓。
每每念及那些冠以天主之名的罪恶,加百列都会忍不住怀疑,怀疑那位至高存在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怀疑圣十字教会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托付给人类,甚至怀疑人类这种生物从一开始便不存在被拯救的价值,可也是每每念及于此,她便又会想起那些并不遥远的过去,想起大洋彼岸,想起那些不惧瘟疫,坚持倾听死者遗言以至于染病而死的牧师,想起那些真正贯彻了主之意志,在反抗侵略与剥削的圣战中慷慨赴死的传教士。
有光明,就会有黑暗,有秩序,就会有混沌,就像兽有头尾,磁有两极,任何偏执而极端的肯定与否定,都是魔鬼的低语,是对主之意志的忤逆与背离。
想到这,虽然对几千年前圣十字教会商讨出来的三位一体神学论抱有着微妙的看法,但加百列还是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朝着面前的圣人像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既然心中已有坚定的信仰,何须在意阅读的典籍与拜会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