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1 / 2)

不行,这可不行,健康的身体是玩命的本钱。

想到这,李夜行翻身下床,将被褥迅速叠好,待简单完成了洗漱之后,他快步离开了宿舍,与同样早起的A国大兵们完成了合流,并在阿萨德空军基地的操场上不声不响的加入了海军陆战队的晨练队伍。

“一早出门看日出!”

“跑步提高免疫力!”

“恐怖分子狗娘养!”

“阴虱梅毒艾滋病!”

伴着海军陆战队教官那离谱的晨跑歌,与海军陆战队一同完成了晨跑,待跟着口令做完了几百个俯卧撑之后,李夜行先是回到了宿舍,简单冲了个冷水澡,随即便径直走向了营房之内的士兵食堂,从打饭的黑人小白帽那里拿到了牛奶与夹着培根奶酪生菜叶的方片面包。

把A国大兵们的吵嚷声与笑闹声留在了身后的食堂里,李夜行提着袋子,穿过走廊,直至将脚步停滞在了国际联合调查组的办公室门前,他抬起手来,缓缓将门推开,就见寂静着的办公室里,白慕青正趴在靠近着最内侧的办公桌上,一头黑发肆意散乱,显然是陷入了熟睡,而坐在白慕青对面的加百列则怔怔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桌面,脸色颇有些难看。

似是察觉到了那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加百列微微一滞,收回了思绪,同时将目光移向了办公室的大门,待看到走进了办公室的人是李夜行之后,她下意识的抬起了食指,竖在了唇前。

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李夜行缓缓迈动着脚步,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白慕青的身旁。

先是将手中的袋子摆上了办公桌,随即便将那件挂在椅背上的卡其色大衣披在了白慕青的身上,做好这一切之后,李夜行回过了头,望向了坐在对面的加百列,却见加百列也在望着他,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微光。

“有事?”刻意压低着音量,李夜行沉声问道。

“嗯。”轻轻点了点头,加百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着转过了身,李夜行迈开双腿,小心翼翼的朝着办公室外走去,待加百列跟上了他的步伐,与他一同离开了办公室,他轻轻关上了房门,同时面无表情着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视线仍有些飘忽,加百列轻声回应道:“伊拉克的官方人员接手了现场,我是乘着那些士兵们车一起回来的。”

“那个,魔法大师呢?”沿着走廊一路前行,李夜行继续问道。

“已经被米科尔森先生给带走了...”与李夜行肩并着肩,加百列轻声回答道:“除了魔力过于低微,以至于让我没能在第一时间里分辨出究竟是人类还是魔女以外,那位...魔法大师,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至少应该不会是魔鬼的爪牙...”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继续道:“当然,对于米科尔森先生坚持要为对方进行身份甄别这件事,我是持支持态度的,谨慎一点总没坏处。”

“那么...我找到的,那个小姑娘呢?”几秒的沉默后,似是被什么力量所驱使,李夜行鬼使神差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饥饿,缺水,还有轻微的营养不良,但并没有受伤,按照基地内部医生的说法,只需要好好修养几天,身体便可以恢复如初...”提起了那个阿拉伯少女,加百列目光一黯,神色复杂着道:“真正的麻烦在于精神问题,凡人的神智过于孱弱,很容易因过度冲击而残破,那个女孩...她不仅丧失了开口说话的能力,还丧失了对外界事物的反应能力。”

这回,李夜行没有说话,对于眼前的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

就这样,怀着各自的思绪,李夜行与加百列肩并着肩,带着略显沉重的低气压,在铺满着美好朝阳的走廊里无声前行着,与一名名来回穿梭的A国大兵们擦肩而过,直至两人走出了营房,踏上了操场,加百列才冷不防的开口道:“很多年以前,我在一个偏僻的山洞里,偶遇过一个非常有趣的人...”

“当时,那人正拿着树枝与石头,在山洞的泥土里反复书写着什么,在山洞的岩壁上反复刻画着什么,他一遍遍的写着,又一遍遍的抹掉,看起来十分苦恼,却又斗志昂扬...”

说着,总是不苟言笑的加百列竟微微翘起了嘴角,望着飞机跑道上那片笼罩着整个中东的朝阳,她轻声道:“仅仅是一眼看去,我便知道,那是一位求道者。”

惊讶于加百列竟会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李夜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默默的聆听着,而另一边,似是陷入了那段久远的过往,加百列并没有关注李夜行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娓娓诉说着...

“我问他,你在写什么?”

“他回答,他要写一篇能够约束一切的律法,写一篇让所有人都能心甘情愿选择遵守的规则...”

“我告诉他,我是主之信使加百列,凡人应当信仰吾主,信仰吾主,便能看到正确的路,走上了正确的路,就能获得救赎...”

“他告诉我,在他的家乡,有无数的贵族与无数的神官们信仰着无数神灵,并打着每一位神灵的名号对凡人们横征暴敛,肆意盘剥,他想要打破这一切,他想统一家乡的信仰,他想将那些残暴的贵族与神官们推翻,让每一个人都能沐浴在吾主的荣光之下...”

“他向我诉说了他的律法,他的规则,他说他的家乡位于东方与西方的交界,说财富要依靠骆驼与商业,说只有穷人的口袋里有了金钱,财富才能像水流一样滋润进每一片旱地之间,说人应当有自由选择信仰的权力,但源源不断的财富与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会把人们在同一片信仰下团结...”

说到这,加百列忍不住轻笑着道:“我无法指引他,亦无法教导他,因为他本就是一位智者,智慧还要在我之上,而我唯一能够帮助他的,便也只是赐予了他圣人的名号,至此,他便是吾主的信徒,是吾主的战士,他的话语,便是吾主的意志。”

Chapter-56.宛 若 骑 士

一千三百多年前,在距离圣城麦加仅仅只有三公里的一处洞穴里,加百列与一位出身商贾的智者相遇了,自此,因果的链条开始转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凡人成圣,拓土开疆,先知之名,威震八方,对天主的信仰终于跨过了地域的屏障,在这片阿拉伯人世代生存着的土地上被争相传唱。

仅仅是为一位智者冠上了最后一位先知之名,便可将天主的教诲传向东方,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成功传教,世间一切凡人尽数信仰天主的未来仿佛近在眼前。

那时,满心欢喜的加百列绝对不会想到,在接下来的一千多年里,凡人的种种行径,将会彻底打破她对凡人的认知。

前有以宗教理解分歧之名,行教会教权争夺之实,让信仰着天主的教会在唇枪舌剑与明争暗斗之间一次次分裂,后有举传播正道,肃清异教之旗,行侵略土地,掠夺财物之实,军队在国王、贵族与教会的支持下向着东方举起了屠刀,与那些和自己信仰着同一位神灵的新月教徒们悍然厮杀,而且还进行了整整九次!

一千多年,整整一千多年,即便是加百列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待凡人的态度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满腔热血,斗志昂扬,到门前扫雪,勿管梁霜,她一直在告诫自己,天主是对的,只要依照着天主的教诲去贯彻天主的正义就好了,凡人的事情太过复杂,难论对错,凡人之间的罪与罚,她无需负责,也无力负责...

直到今早的太阳升起之前,她看到了那位行尸走肉一般的少女,看到了那片惨绝人寰的地狱,明明早已知晓了凡人所筑的地狱究竟能有多么的恐怖,可她却从未如此直观的面对过这片地狱...

同样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同样是一副阿拉伯面孔,同样念诵着《新月圣典》,同样信仰着唯一之主,明明有着如此之多的共同点,可加百列不论如何也没法将土丘下那个制造了残忍屠杀的男人,同千年前那位渴求着救赎众生的智者重叠。

“他是个仁慈的人,是个坚毅的人,纵使被冠以新月教的圣人与先知之名,可以触碰到凡人所难以企及的财富与权力,他却依旧生活简朴,甘于清贫,正是因为他曾为这片土地上的芸芸众生竭力战斗过,所以这片土地才能迎来日后的强盛与富庶...”追忆着那位一手缔造了新月教派的最后先知,加百列樱唇微启,失魂落魄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将他尊为了圣人的信徒,会做出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

“你的天主,喜欢七美德...”面对加百列的疑惑,李夜行面无表情着反问道:“这七条美德,圣十字教会,沾了几条?”

神色为之一滞,加百列一时语塞。

“所以,不是新月教的问题,因为你们,也是那个德性...”注视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李夜行漠然开口道:“写字的,是纸,办事的,是人,纸是死的,人是活的。”

“的确,吾主出言教诲,终归是希望能够将凡人引向正途,希望凡人能迎来吾主所允诺的地上天国...”俏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几分颓丧,加百列语气低沉着道:“只是,凡人终究不能摒弃自己的私心与杂念,当人人践行吾主的美德时,只要有一人为恶,那便能获取远超他人的利益,当人人为恶时,这人间,便与地狱无异...”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忽然止住了脚步,转过了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银牙轻咬着道:“李先生,我很内疚,我的感性告诉我,新月教派因我而起,新月教派带来的一切悲剧,我都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我的理性告诉我,吾主是对的,吾等主之使徒不该插手凡人的事务,更不该对凡人的所作所为负责。”

“为什么,你们的主,会定这种规矩?”见加百列再一次提起了天使的教条,李夜行沉声道:“毕竟,作为打手,你们,很好用,如果,不能插手凡人的事,那就,太可惜了。”

“火之子并不比土之子高贵,但又切实具备着比土之子更为强大的力量,所以,身为主之使徒的我们,绝不能拥有审判凡人的权力...”面对李夜行的提问,加百列一脸严肃着回答道:“的确,凡人对凡人的审判是不可能绝对公正的,这无关宗教与信仰,而是关乎凡人本身,可一旦由吾等主之使徒来审判凡人,那不绝对的公正,就一定会演变成绝对的不公正,只要吾等介入,一切针对凡人的审判,其本质都将变成超凡力量对凡人的压迫。”

“所以,不是你的错...”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吞云吐雾过后,李夜行一字一顿着道:“他们的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自己走的,你帮他们修过路,但他们,走歪了...”

说到这,李夜行翘起了僵硬的嘴角,半开着玩笑道:“毕竟,圣十字教会,也没全听你那天主的,难道,要都怪在,你的主头上吗?”

“李先生,我知道您在试图安慰我...”与李夜行对视着,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但是,站在一位主之使徒的角度来看,您的玩笑不仅不好笑,还十分可恶。”

顿时,李夜行不笑了,垮起了一张死人脸。

“之前,在那间教堂里,我有斥责过您,我说您是一位心无正义,与魔神之王完美契合着的恶徒...”另一边,并没有在意李夜行的反应,加百列再度将视线飘向了远方,同时兀自轻声道:“在那之后,我与您一同踏上了前往这里的旅程,见证了您的为人,也与别西卜言谈甚多,于是,我改变了对您的看法,您的心中是存有正义的,只是这份正义只属于您自己,这是一份狭隘的正义...”

说到这,加百列重新回过了头,迎着李夜行的目光,她一脸郑重着道:“现在,我要更正对您的评价,李先生,不同于只能在限定范围之内贯彻着狭隘正义的我,您的正义,其实早已跨越了自身的界限...”

“昔日您为了救下别西卜,敢于直面肃清部队与吾等主之使徒,正如今日您为了救下那位与您素不相识的少女,敢于直面残暴恶徒的枪林弹雨,您的正义,早已超越了生死...”

“面对那底牌尽出,走投无路,做着困兽之斗的凶残恶首,您既没有开枪,也没有借用我和别西卜的力量,而是拔出了战刀,堂堂正正的将对方击倒,您的正义,早已跨过了善恶...”

“就像一位骑士,李先生,您就像一位高洁的骑士...”月长石似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流露着不加掩饰的羡慕,加百列似军人那般挺立,带着满怀真挚的敬意道:“我所追寻的正义,在您的凡人之躯上闪烁出了耀眼的光芒,一切美德尽数归于您,李先生,愿吾主的辉光永远照耀着您,为您在践行正义的道路之上披荆斩棘。”

“别...”意识到加百列的称赞完全是出自于真心,李夜行一边抽搐着面部肌肉一边摆着手道:“我,是个恶棍,当恶棍,轻松些。”

“请不要擅自埋没了自己的光芒,李先生...”眉头微微蹙起,加百列一脸认真着问道:“既然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恶棍,那您又为何要救下那位与您素不相识的少女呢?”

“大概是因为...不爽?”认真思索了几秒,李夜行有些不确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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