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并没有点灯，光线很是昏暗，窗户都被人用黑布挡了起来，直到朱高煦推开门，这才勉强看清楚里面的场景。

朱高燧缩在角落里，正是房间的死角，连阳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周围全部都是空的酒坛子，他就一动不动的躺在其中，仿佛已经死了般。

“轱辘轱辘——”

一个酒坛子骨碌碌的转到了朱高煦的脚边，在空旷的房间内回响着十分明显。

“原来是二哥啊，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个鬼地方来看看，你还是赶紧离开吧，我这里庙下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朱高煦走近一看，这才看清高燧的容貌。

身形消瘦，和骷髅没有什么区别，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也不知道几天没有换洗，就连那浓重的酒味，都掩盖不了身上馊了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十分难闻。

朱高煦被这味道一熏，下意识后退几步，再想到小厮之前说他米粒不进，只喝酒的话，顿时皱紧了眉头，恨铁不成钢道：

“你现在哪还有半点王爷的样子！”

朱高燧似乎不习惯外面的强光，即使照射不到他这里，也忍不住伸手遮挡，翻了个身，沙哑的声音像是破了口子的风箱。

他开嘴无所谓的笑了笑，“什么王爷不王爷，再过几天指不定就要被贬为庶人了，我这个王爷又能够当几天？”

朱高燧抱着坛子像是抱着宝贝似的，那里面还有最后点酒，朱高煦一把抢过酒坛，“你就知道喝酒！连自己的身体也不管了是吧。”

他有心想要抢回，可几天没吃东西，身体软弱无力，几乎风一吹就倒，哪里是朱高煦的对手。

朱高煦几乎没怎么使力，反倒是朱高燧四肢不协调，被自己给绊倒了，狼狈的跌坐在地，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酒，给我酒.....々｀ .”

看着他双目无神，如同瘾君子似的，朱高煦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别说是我，只怕随便一个三岁稚儿在你面前都能够弄死你。”

“死了好啊，一了百了。”朱高燧索性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那行啊，喝死你算了！”朱高煦冷笑一声，把酒坛扔回了他的怀里，“我应该再晚几天到，那时候见到的只怕就是你的尸体，堂堂赵王被人发现醉死在家中，传出去何其可笑。”

“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个笑话了，别人想笑就让他笑去吧。”

朱高燧抱着酒坛翻了个身，他蜷缩起身子，生怕朱高煦再过来抢似的，一副全然放弃的模样。

朱高煦定定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剑，似乎想让他清醒过来，可朱高燧只是低着头，像是佝偻着腰，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没有想到，当年威风堂堂的赵王，会变成如今这副鬼模样。”

他感叹万千，想当年是他与朱高燧是何等风光，可现在，看着身边的人避之蛇蝎。

谁都知道汉王赵王关系好，如今赵王被幽禁，担心和他靠的太近被朱棣迁怒，全都是在躲着他，如同洪水猛兽般。

原本以为朱高燧不会开口，谁曾想他睁开双眸，眼睛里一片死寂，语气幽幽道，

“二哥你呢，可曾想到自己会有如今人走茶凉的局面。”

在酒精的刺激下，朱高燧过的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在梦中和幻境徘徊，他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掌握着杀伐大权的赵王，人人都在奉承恭维。

可是一旦面对现实，他只是被幽禁在王府里，得了朱棣厌弃的儿子，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有出头翻身之日，别说有人来探望，只怕连阿猫阿狗都不愿意来这里。

如今也只有朱高煦来看望过他，巨大的落差，让他只能选择用酒来麻痹自己。

“三弟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甘心吗？”

朱高煦盯着朱高燧，如今在他面前的男人和废人没什么俩样，还是个酒鬼，任是谁也无法将他和之前驰骋沙场，英姿飒爽的赵王朱高燧联系起来。

不过换做是他，也未曾想到，两人的局面和处境会如此艰难，哪怕是和太子还有朱瞻基斗智斗勇，都没有面临如此地步，却被个朱高煜，几乎逼上了绝路。

朱高燧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仿佛已经认了命。

朱高煦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三弟到底是我看错你了，我原本以为你会和我一样的，看来我今天这趟就不应该来，既然你要选择醉生梦死，那我成全你。”

“难道你能够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我们下半辈子就庸碌无为，做个闲散王爷，过着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生活？”

朱高煦的话触动着朱高燧的心弦。

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朱高燧眼底的光明明灭灭，看起来复杂极了，最后全部回归于一片混沌和寂静元。

朱高煦收回了目光，再也不抱希望，正准备离开之时，身后响起了朱高燧的声音

“就算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的脚步停在了半空中，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三弟我就知道，我们终究是一(的钱的)路人。”

朱高煦背光而站，一半阳光洒落在脸颊，另外一半却是没入阴影，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诡异。

“我们还有机会的。”他轻声开口，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狠劲，仿佛孤注一掷的赌徒，想要进行最后的豪赌。

朱高燧被酒精麻痹陷入混沌的眼神，如今却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只是里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看起来阴鹜至极。

“二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朱高煦看了眼天空，视线在这四方的院子里环伺一圈。

“这里既然困住了我们，不如就换个地方，反正京城现在也是朱高煜那臭小子一家独大，我们无论如何都比不得，再加上这次你被皇上责难，得想办法避避风头才行，把你弄出来才行。”.

第299章

御书房里，朱高煜正被朱棣召来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