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英灵们的酒宴（四）

山之翁的话说得有些玄乎，虽然在场的御主和从者就没几个能听懂的，但那股子认真的态度却让他们无法去质疑什么。

“遵从天命的指引？”

阿尔托莉雅自言自语地轻声嘀咕了一句，想起了自己那背负着的悲愿，一时间也感觉这就是她身为王者所必须历经的命运。

“那什么是天命呢？天命，又在指引你去做什么呢？”

阿尔托莉雅向山之翁提出了更具体的问题，而其他人也都屏息等待着山之翁的回答。

如果这个问题能够得到明确的答案的话，那山之翁此来的目的就彻底明了了，这也对接下来各方御主要如何安排作战策略有着直接的影响。

“天命之时未至，吾还未得到相应的启示。”

山之翁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的时间，受抑制力委托需要斩杀的人到现在也还未曾出现，但老爷子却也并不着急。

“不过，吾敢肯定这个目的绝对不会是争夺圣杯，而吾参战的意义也迟早会揭晓的。”

伊斯坎达尔见不能从山之翁这里问出更多的东西后，果断地将话题引到了下一个人的身上。

“迪卢木多，你应该不会像他们两人一样同样不想要圣杯吧？毕竟按照所流传下来的故事，你的一生中可充满了不少遗憾呢。”

一直当着背景板的迪卢木多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么快点到名字，英俊的骑士愣了一下，露出了爽朗真诚的笑容。

“恰恰相反，征服王。在下，其实也同样并不怎么在意圣杯。”

“我此次回应圣杯的召唤，皆是为了将忠诚完全献给自己的主君罢了。”

迪卢木多边说着，边站起身向庭院外围与韦伯待在一起的肯尼斯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整个人端庄严肃地彰显着自身不容置疑的意志。

“而倘若那圣杯是主君所要的东西，我迪卢木多纵使会因此粉身碎骨，也必将竭尽全力去为主君捧回！”

“值得赞赏的精神。迪卢木多，看来你我之间必会有一战。”

同样身为骑士的阿尔托莉雅郑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少女圣青色的眼眸中涌动着战意，耳畔的发丝都被激荡的魔力吹拂了起来。

“那是当然，我迪卢木多来日必将上门挑战，为了替主君讨回应有的公道！”

两人说着举起酒杯轻碰了一下后各自饮了一口，算是定下了骑士间决斗的约定。

与此同时，伊斯坎达尔却感到心里有些郁闷。

他感觉这次的圣杯战争实在是不正常，英灵们回应召唤降临为从者，竟没几个是真正为了圣杯而来的。

伊斯坎达尔满脸无奈地用手摩挲着自己浓密的络腮胡须，看向了在座除他之外唯一一个还未发言的人。

“亚瑟王，你不会也同样不是冲着圣杯来的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让对圣杯有所诉求的本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不，我是因有着必须借助圣杯的力量才能实现的愿望，所以才选择回应了召唤的。”

阿尔托莉雅下意识将身体坐直了些，还不等有人发问就开诚布公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拯救我那曾毁灭于战火中的故乡不列颠，也就说我要改变自己国家最终走向毁灭的命运，这是我作为亚瑟王应有的责任。”

阿尔托莉雅的话犹如一颗投入了湖泊中的小石子般引起了波澜，每一位从者的表情和动作都或多或少地发生了变化，从细节处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

迪卢木多安静地充当着倾听者，而吉尔伽美什也暂时选择了看戏。

“亚瑟王，你是在为自己所制定下的决策导致了国家灭亡的这件事在懊悔吗？”

伊斯坎达尔酒红色的双眼紧盯着坐在对面的阿尔托莉雅，神色宛如曾在参加希腊演讲会或辩论赛时一样凝重。

“不，我并不懊悔，只是在哀悼。”

阿尔托莉雅摇头否认了征服王的猜测，回想起了自己那被战乱蹂躏得残破不堪的故国，神情颇为复杂。

“征服王，你所亲手建立的庞大帝国也在你死去之后顷刻间就分崩离析了吧？对此，你不感到悲哀吗？”

伊斯坎达尔被阿尔托莉雅这有些尖锐的问题噎住了一下，但也很快就摆出了自己的观点和态度。

“会悲哀，但我却不会去选择改变什么！历史，是由多方面因素造成的必然结果。这是我与臣子一起所书写的篇章，因此没什么好懊悔的。”

“没错！如果一个国家，连王都不会为她的毁灭而感到痛苦，那其领导的人民又会如何去想？”

阿尔托莉雅站起身俯视着伊斯坎达尔，在为王观念的碰撞争论中寸步不让。

“但是，王者作为引领国家、民族和人民的一面旗帜，必须做出应有的典范，而不是去视而不见、毫无作为！”

伊斯坎达尔作为领导者国家走向对外征服扩张之路的霸王，对阿尔托莉雅这位救国家于危难水火之间的王者的思想感到十分不解。

可还不等他继续去出言驳问，山之翁就抢先一步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汝是想改变既定的历史吗？亚瑟王。”

身为七冠位之一的山之翁知道，如果这个愿望真得被向圣杯许下了的话，那想必就又要有一批过劳死需要被抑制力赶去加班了。

“汝知道这个愿望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那是足以影响和改变后续整个人类史的变化。”

山之翁的话如当头棒喝般让阿尔托莉雅僵立在了原地，以前只一心扑在如何拯救国家上的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除此之外的问题。

“当然！哪怕会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变化，我也会选择去背负起这一切，这是我所选择的道路。作为王者去领导人民获得真正的和平与幸福。”

身为王者的少女没因此思考太多时间，维护自己国家的利益就是她最正确的选择。

“王者给予人民想要的和谐安定，而人民则献上自己的忠诚去拥戴王，两者就是这样相互依附的关系。”

“所以，王者必须履行自己应尽的职责！”

山之翁并未对阿尔托莉雅这番自己王道的感悟提出什么看法，他所关心的是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即人类史的稳定。

“这样吗？看来汝的意愿十分之坚决啊。”

山之翁看着阿尔托莉雅那炯炯有神的圣青色眼眸内闪耀着的坚定与无畏之色，便已经理解了自己无法通过言语去劝服她放弃掉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对酒宴已经感到无趣的山之翁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座位上，只留下了一声严厉的告诫。

“希望汝好自为之，不然吾迟早会遵循天命而至，斩下汝之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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