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知道有些人天生对神通抗性比较厉害，没有惊慌失措，眼眸轻轻与他对上视线，琥珀色的眼眸径直闪过一丝异色。

下一刻，兵长的眼眸便失去焦距，明明已经暗自生疑，却不再对随云追问下去，而是愣愣地收回视线准备继续巡逻——毫无疑问是随云所施展的迷心之术不是么？不过神通再厉害也不可能万能的，最起码随云不可能对这里的所有士兵施展这种手段。而且迷心之术也有一定的限制，不仅要双方对上眼睛，而且对方也不能有太大的戒心，否则根本不会成功，而且对方精神力越强迷心之术所需要耗费的神通便越多。

比如她不可能迷惑白起。

白起实力太强。

而且也无法迷惑像淩翎或者赵羽一样的君主，不是因为他们的实力问题，而是他们气运加身根本不受迷心之术控制。

否则随便来一个大神通者随便迷惑一下君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在巡逻队之中一遍又一遍地进行巡逻，随云像一个真正的士兵一样，心中没有一丝焦躁，反而觉得自己这样正好可以了解到巡逻队之间的规律，甚至还能趁机了解一下军营的构造，在心中暗暗记下其中哪几个帐篷看起来像自己要寻找的目标。而周围的士兵因为随云的迷惑神通没有发觉到身着不合身戎装的随云十分一场，即便有其他兵长发现上前询问一声也会被随云的迷心之术所蛊惑。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换班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正是她一直期待的最佳机会不是么？

趁着自己所在的巡逻队回到所属帐篷之前略作歇息的时刻，随云当机立断直接隐去身形没入暗处。而这些士兵早已被随云挨个迷心完毕，所以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发觉异常之处，呆呆地坐在篝火之前，对于自己这里忽然少了一个士兵浑然不知。

——是哪一个帐篷？

脱去戎装之后下面便是很难引人注目的黑色夜行衣，随云仗着自己清楚巡逻队的规律以及不明显的漏洞，如入无人之境一样行走于各个不一样的帐篷之间。

忽然左手手臂忽然发热起来。

随云心神一动。

下意识捂住发热之处，如此熟悉的感觉像是在代表什么。

似有感应一样地猛然转过身子回眸望去，不出意外便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是一直跟在沫漓身边的镜。

果然——

沫漓一定也在附近。

第二卷 战乱世界 : 四十八、夜话

随云不知为何沫漓会出现在军营这里。

如今两军大战在即，之后定是死上无数，为什么沫漓会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莫非深怕沫漓身上受的伤还不够严重吗？

对此无法理解的同时心中又不免萌生一丝后怕。

害怕沫漓会受到伤害。

更加害怕自己一旦看到沫漓的容颜原本坚定不移的决心会开始摇曳。

未等随云开始皱眉思索到底是谁把沫漓带到这种地方，原本背对着随云一路向前行走的镜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好像知道自己正在被躲在暗处的人注视一样，眼眸直勾勾地看向随云此时所在的方向。

“——是随云先生对吧？”

不曾想自己的名字会从镜的口中出现，随云微微一愣，思绪快速回归现在的局面，自然知道自己怕是已经暴露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看起来又平凡又普通的镜可以发出暗处有一个人躲着、甚至还可以毫不犹豫地指出藏着的人便是自己，不过随云显然没有认为镜只是在瞎猫碰上死耗子地进行试探罢了，毕竟镜的眼睛显然一直都在盯着她看……于是直接坦坦荡荡地从暗处踱步走出，琥珀色的眼眸不起波澜，随云不着痕迹地开始打量镜的清秀面容。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除了心言以及容貌妍丽之外就没有其他闪光点的平凡少女，不过照此时的情况来看，镜显然还暗暗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之处不是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是随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地方。

知道有人潜入营地就罢了，竟然还能用自信不疑的语气淡定说出潜入的人正是她，证明镜心里十分清楚随云迟早会来到这里。

“哎。”

看着戴着黑色面具的随云只是因为一句话便直接从暗处走出来，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一句随云真是正直到有些耿直了，不由地暗自轻叹一口气，默默看着随云即便穿着一身夜行衣却依然光明磊落的模样。

脸上的神色可以明显看出有些复杂。

继而才轻声说道。

“千羽国之中神通广大到可以随意潜入敌国军营且不会引起任何警觉的人，除了随云先生以外还能有谁？奴家今夜意外发觉似乎有人潜入营地，再联系起随云先生正在洛夕城内，答案自然是呼之欲出……”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随云露在黑色面具之外的眼眸，镜其实也没有想到自己正好会遇上秘密潜入的随云，巧合得让她都感到有些微妙了，不过她的声音显然还在继续着，“无论是陛下、白起还是沫漓大人，都已经知道帮助千羽国抵御凤翎国进攻的神秘国师便是您……”

虽然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份可以长时间对凤翎国隐瞒，不过听着镜此时说话的语气，好像从很久以前便已经知道了不是么？

随云无奈一笑。

“在下好像只有一次有揭下过面具吧？”

而且那唯一一次还是第一次觐见赵羽之时为了博取赵羽的信任才摘下来的。

“您留下书信离开公主府不久之后千羽国便多了一位神秘国师，而且陛下从您接近一开始沫漓大人的时候便猜出您是言依的师妹，一定和言依一样拥有阻拦白起的办法，如此联系起来当然可以轻易得到答案……”

发现随云即便听闻至此也不曾在眼眸之中露出一丝异色，似乎知道淩翎一定猜得到自己的身份一样。

镜愈发无可奈何。

略微噤声停顿一会儿，之后才忽然一转话锋。

“您当真非要杀掉那个人不可？”

不曾想镜什么都知道，而且还直接转移话题道单刀直入的如是询问道，饶是随云淡定至极也不免有些错愕，颇为意外地看着镜——毕竟连赵羽都不知道她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而她也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为何远在凤翎国的镜却知道？迟疑一阵子之后随云才轻轻点头表示正是如此，不料镜竟然又进一步地问道：“您想过杀掉那个人之之后千羽国可能会夺得天下，到时候沫漓大人该怎么办？”

是呀。

沫漓该怎么办？

可是在决定这一次计划之前她又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一点？

随云不着痕迹地淡笑一声。

“待计划成功之后在下便不会再帮助千羽国了，想必偌大的凤翎国不可能会因为少一个人而分崩离析不是么？”而今夜的星象显然也在向她证明这一点，凤翎国乃是大势所趋，任凭赵羽再怎么挣扎千羽国都不可能争得过凤翎国。

不像满口谎言的人类。

星象从不说谎。

“而且沫漓的身边还有你在……”

之前随云便已经想到沫漓身边有许多人会保护着她，应该不会受到波及才对，只是没想到沫漓今夜会出现在这里。最重要的是随云已经用沫漓的一根发丝占卜过，沫漓在这个世界会一直平安无事地呆到最后的，虽有阴云笼罩，但实际上有惊无险，不会殃及生命……然后现在又发现镜有不少耐人寻味的神秘之处、不似自己一开始所想的一样平凡，想必沫漓之后被危险笼罩却能够保证相安无事也有她的一份助力吧？

更何况另一个人不会让沫漓受到一丝伤害……

“那随云先生又是何去何从？”

镜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让随云淡淡得敛下眼眸，不言不语地背过身子，月色之下她的背影显得颇为飘渺。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