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真的选择了苟活,很快熟悉了这里的工作,并且被周围的人所接纳……然后我就和那个姑娘成了夫妇,好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桩婚事似乎是从我获得所谓的好评之时就已经定好的……”
说完之后,劳拉陷入了一片许久的沉默。
带着空气都变得有些凝固。
而汉密斯也难得正经一次,知道现在讨论的话题十分严肃,可是又压不住好奇心,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忽然询问道——
“你们幸福吗?”
劳拉淡淡地耸一耸肩,不可置否地回应道:“还算可以吧。”不过又好像觉得不妥,在略微沉默一下之后,他又默默补充说道,“说不定那是我人生之中最为幸福的一段日子。”沫漓一边听着一边注意到这个男人的灰色眼眸在提及这些只是温柔得几乎快要融化掉了,不禁感到一阵哑然失笑……劳拉不是选择了苟活,而是选择了爱情不是么?或许劳拉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浪迹天涯的浪子竟然会在这个鬼地方爱上了一个姑娘吧?
然而沫漓却在同一时间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在这里呆了三天,可她和奇诺都没有见过类似劳拉妻子的女性。
劳拉一直都是一个人。
如预料的一样,劳拉终于开始缓缓讲述自己的悲剧……
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他的妻子被人杀掉了……为什么?没什么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生不了孩子罢了。
“我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却没有生出个一儿半女,所以族里的人们一致认为一定是她没有生育能力,而在他们看来一个不能生产的女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养着这种废物还要给她提供烟草也是一种浪费……别这么凶地瞪我呀。”察觉到奇诺和沫漓都因为这种话直接对自己露出十分危险的眼神,劳拉看着格外得无奈,灰色的眼眸更是黯淡得犹如一颗失去所有光彩的毁珠子,“可他们都是这么想的,我甚至无法阻止,而且不久之后族长的命令也跟着下来,要她死,她也真的顺从了。”
沫漓听得格外揪心。
恨不得代替劳拉直接锤爆智障族长的狗头!
先且不说劳拉的妻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生育能力,就算没有,也不能因为无法生育而把人逼死不是么?
劳拉原本因为爱上人家已经心甘情愿地加入部落了,却不料这个智障族长忽然来这么一痛骚操作,也怪不得劳拉要背叛这个部落!换做是沫漓,肯定恨不得直接拉着整个部落给枉死的妻子陪葬的!
请恕沫漓在此说得过分了——
不过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句俗话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了!
这里都是一群刁民!
狗头铡伺候!
比起沫漓因为受到故事的感染变得格外义愤填膺,奇诺则是显得有些理智,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故事还有另一部分没有说完,于是直视劳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轻声道:“你到底都隐瞒了什么。”
劳拉猝不及防地微微一愣,手上的烟斗直接掉在地上。
“呵……”
之后竟是发出一声类似自嘲的凄凉笑声,轻轻捡起已经有些年头的烟斗,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一阵轻抚,之后才像是想通一切一般,忽然猛地松一口气,重新对上奇诺那双好似可以看穿一切的黝黑眼眸,说道:“她最后和我说的话,和我与你第一次见面之时说的话是一模一样得……”黯淡的灰色眼眸默默看着已经消散于空气的白色烟圈,变得越来越湿润,似乎随时都可以落下眼泪。
而他的这么一句话也使得现场直接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劳拉和奇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了什么?
——旅行者,所有得我人都以为你是男人,但是其实你并不是,对吧。
终于将那句话回想起来,一种类似恍然大悟一般的感觉立即涌上心头,沫漓下意识移过眼眸看向了劳拉……之前就一直觉得这个家伙比起其他人好像的确是长得过于秀气,不过因为人家长得很高,所以一点都不怀疑真实性别。
毕竟劳拉的男子气也很足不是么?
却不料竟然是一个女人……
好吧。
沫漓终于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她们的故事就是一个悲剧。
而劳拉当然可以直接感觉到沫漓和奇诺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诧异视线,眼泪终于决堤,缓缓地流了下来。
“所以说——那个姑娘真是一个大笨蛋啊。”
“我一直以为我隐藏得很好,想不到她竟然早就发现了……而我也应该早就知道的,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永远瞒得住呢?或许在我最初因为中招陷入昏迷、过来照顾我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吧?可是她却没有拆穿我的性别,甚至默许族长为我们定下的婚事,毫不在意地走上不可能拥有好结局的道路……真是一个大骗子,也真是一个大笨蛋,明明知道我是一个女人,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为什么要陪着我出演这么一场可笑的戏?”
“虚龙假凤……怎么可能生的出孩子?”
“该死的人是我。”
“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
轻轻闭上眼眸,任由眼泪滑过脸颊。
她死之前跟她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十分开心能够和她相遇,也十分庆幸能够和她相遇,能够和她结婚更是人生最幸运的事情。
——可是她真的好后悔啊。
——为什么她们的相遇不能在一个更好的地点,在一个更好的时间,拥有更好的事情,迎接一个更好的结局。
第四卷 奇诺之旅 : 第二十五国、无城墙之国(完)
故事结束。
现场因此陷入一片更加死寂的沉默之中。
沫漓由于这种造化弄人的悲剧而不禁有些难过,而奇诺却依然可以保持平静,甚至作为当事人的劳拉在流泪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将所有的喜怒哀乐藏在麻木的外表之下,只有微微通红的眼眸证明着他……哦,不,是证明着“她”之前已经情绪失控过一次。
总之——
不能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外面的族人迟早会找过来的。
所以劳拉直接提起沫漓她们应该要走了。
而带着汉密斯一起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一群循着踪迹找过来的族人,他们显然被站在奇诺一方的劳拉给吓到了,完全想不到劳拉竟然会选择帮助外人!而惊怒之余又控制不住地升起一阵阵怒火……大概和“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是一样的感觉吧?沫漓知道身经百战的奇诺不可能会被这些杂鱼所打败,所以都懒得出手了,直接毫无紧张感地望着天空,一边发呆一边在心里想着天色好像比刚才更加昏暗,明明才是中午时分,然而此时的天空却好似风雨欲来一般压抑无比。
沫漓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着果然和汉密斯昨天所预测地天气一样呢。
只能祈祷一下待会儿不会下雨吧……
毕竟她可不想冒雨旅行。
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紧接着一个地被奇诺与劳拉一起打败,看不下去的族长只能站出来和劳拉对峙。
只不过劳拉并不在意对方是尊贵的族长,悠哉悠哉地往烟斗里面塞着烟草,而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始说起十分理所当然的话语,直接气得族长七窍生烟——啧啧,瞧瞧劳拉现在这种慵懒的劲头,想必如果不是因为必要,她肯定连话都懒得说吧?
轰隆!
在劳拉轻轻划亮火柴点燃烟斗的一刹那,村落深处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爆炸声音,直接惊醒众人!
火光随之冲上云霄!
“着、着火啦——啊啊啊!存放烟草的帐篷着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