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降临之前的世界。”李子衿用极为平淡又略带一丝慈爱的声音说，“当时这个世界空无一物，我在此地长眠，是女神打扰了我休息。”

无法攻击到李子衿，盖乌斯有些不甘心，但此时也只有沉下心试图与李子衿交流，可当她听到女神打扰到了李子衿的休息，立刻大声吼道：

“少说胡话！这个世界是女神所创造的！”

“我没有说胡话，这个世界最初的原住民是我，这个世界最初也是我意识的一部分，是女神打扰了我的休息，”李子衿缓缓开口道，“抬起头吧，盖乌斯。”

盖乌斯仰着小脑袋，天空开始闪烁异样的光，彻底刺破了黑暗。

她终于看清了。

终日飘雪的茫茫冰山上，一只白色的巨狼匍匐休憩着，线条有力的爪子犹如一座山，狼呼吸的律动沉稳而祥和。

它时而会睁开双眼，望着白雪皑皑的大地。

作为唯一的生物，它不曾有过孤独的概念，也不知道悲伤与高兴，只是生存而已。

“它是……”

刚才与李子衿在圣痕岛海域战斗的时候，白狼的虚影曾出现在李子衿的身后。

“这是我的本体，准确来说，是挤入进我这具容器的灵魂之物。”李子衿闲庭信步的走到狼的面前，随后转过身看向盖乌斯，白狼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睥睨的俯瞰盖乌斯。

强大的威压令盖乌斯光是站在原地都疲惫不堪。

天空上的光团越发璀璨夺目，在此之前，盖乌斯一直将女神视为世间最美丽的人，然而天上只有一团布满奇异纹路的肉瘤，轻微蠕动着。

白狼凌厉的目光扫过肉瘤，仰天长啸。

光芒普照，一头银发的少女出现在了雪原之上。

“雅银月？”

“你认错人了，盖乌斯，她不是雅银月。”李子衿目光中夹杂着些许悲伤，“至少不是现在的雅银月，当时我们没有名字，也没有彼此用来沟通的语言，最古老的世界里，只有最本能的欲望，唯有尽一切可能杀死对方，才能让心灵获得平静。”

银发少女手中多出一把长剑朝白狼劈砍过去，这一幕，李子衿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白狼也不甘示弱，试图用狼爪拍死在它眼中不自量力的蝼蚁，狼爪落地，覆盖在地面的雪应声飞起。

“她是女神最初创作的杰作，在教会记载的历史里，她被称之为天使。”

少女与白狼的战斗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鲜血流淌，染红了雪原，明明白天竭尽全力厮杀，可到了夜晚，少女与白狼又会倚靠在一起。

其实，他们虽然厮杀，却远没有想象中那般憎恨对方。

“我与她不停战斗，累了也是要休息的，于是便有了昼夜更替。”

白狼鼾声如雷，银发少女却睡得异常安稳。

那团不详的肉瘤消失不见了，又或者，那团肉瘤躲到了某个无法找到的地方，白狼对此不感兴趣，曾经始终沉浸的心，也因为银发少女的出现变得活跃起来。

“我曾有过许多次机会杀死它，但我没有这样做。”

白狼的攻击不再似最初那般凌厉，但银发少女的攻击，却越来越精进，她不停吸收战斗经验，与白狼之间的差距越缩越小。

盖乌斯目睹着这一切，仿佛忘记了与李子衿之间的生死战斗，原本火红的发丝变回了水蓝色。

“于是呢？”

“结局还用问吗？她是天使，我是恶魔，在教会的记载里，女神派下来的天使杀死了恶魔，皆大欢喜。”

被利剑刺中心口的白狼呜咽大叫着，寒冬也渐渐开始消散，本该是一场伟大的胜利，银发少女的目光却无比凄凉，她目睹肉瘤从云朵中再度出现，触手缠绕住狼的身体。

狼的肉体被一点一点吞噬……

“她真的是女神吗？”

如此恶心的进食方式令盖乌斯深感厌恶，这与她心目中慈爱的女神极端不符，李子衿没有回答，他也只是平静的看着。

吞食了原住民的躯体，白狼的血变成了溪流河海，白狼的皮毛变成了参天大树，白狼的肉体被肉瘤吃掉，被夺走了全部的力量，银发少女目睹着这一切，看向取代了太阳位置的肉瘤，张开唇瓣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她的眼神写满了悲伤。

杀死狼后，她的脖颈也被自己手中的利剑划破。

“她在说什么？”

“她希望，我与她会在未来的轮回中，永远在一起，女神为了吃到更美味的肉，答应了。”

光芒笼罩大地。

肉瘤幻化成了一个绝美女子，她手中挥洒着犹如种子般的结晶，人类终于出现了，在那之后就是无休止围绕贪欲的战乱，残留于世的恶魔们吞噬一部分女神并不感兴趣的肉，剩余的则全部成为了女神的盘中餐。

创造人类的最初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让人类享福，人类就像是牧场里的牲畜，小的时候根本不足以填饱女神的口腹之欲，等养肥了，就该拿去吃掉了。

女神与恶魔背地进行契约，人类世界始终不太平，在这乱世当中，白狼与银发少女的灵魂再度轮回，世界的战乱围绕两人，无休无止，他们相爱相杀，持续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