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迟了。

一声叹息从心底诞生，再从口鼻宣泄而出。嘉文三世年迈的身躯在烛火的投影下显得无比渺小，他甚至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国王的剪影还是王国的缩影。

宫殿外的暴动还在继续，打斗声与怒吼声糅杂成团，德玛西亚总管的坐骑在混乱中横冲直撞，形成了一条不可阻挡的直线。

“你们本不该来的。”嘉文三世转过身去，望着门前的两位少女，一时有些心痛。

一个冕卫家的小姑娘，一个布维尔家的小姑娘，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留在这里太危险且太可惜了……

“我们必须确保您的安全，陛下。”拉克丝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恐惧，有的只是忠义，“这是我们的职责。”

嘉文三世摇了摇头。

他听说过这两个小姑娘，也知道她们都会魔法。可她们毕竟太稚嫩了，又如何能够抵挡那些被愤怒冲昏了头的法师们？

况且，想取自己性命的人，可远不止那些受尽压迫的魔法师们……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拉克丝又道，“为什么您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派总管大人去送信呢？”

“因为……”嘉文三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实话实说——毕竟，这里的几人很可能都看不见明天的日出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因为时间紧迫。我必须为我曾经犯下的错误负责，我要下谕命令搜魔人暂停搜捕，以免冲突进一步恶化。”

“那也不必急于这一时……？”拉克丝还是有些不理解。

暂停搜捕这种事，晚几个小时也不会怎么样吧？

“要的。”嘉文三世缓缓坐下，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那双浑浊而有神的眼睛紧紧盯住对方胸口上的徽章。

冕卫家族的家徽。

“好吧。”拉克丝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专心和娑娜一起守在大门两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没有任何异响，但老国王的神色却愈发凝重。

约莫半小时后，大门终于再一次被敲响了。

两名皇宫守卫在老国王的示意下走上前去。可他们刚把手搭在门把上，一柄长剑就猛地刺了进来。

大门被刺穿，两名守卫的脖颈也被瞬间切开。

“有刺客！”拉克丝立刻警觉起来，靠近老国王的同时举起手杖，一旁的娑娜也抱起了古琴。

下一刻，几名蒙面刺客冲破大门，其意图不言而喻。

“嗯？法师？”为首的刺客一见到拉克丝和娑娜就猜出了她们的身份，“没想到我们尊敬的国王也会在背地里收留法师么？”

嘉文三世面色平静、一言不发，似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要用自己的死来逼迫王国议会和搜魔人兵团长，迫使他们停止对魔法师的搜捕。

只是可惜了这两个小姑娘……

“休想对陛下不利！”拉克丝高举手杖，被压缩的光芒在她掌心汇聚。

娑娜又拨动了琴弦，带着魔力的乐声在众人耳边缭绕。

“啧啧，魔法……”但为首的刺客并不慌张。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取出一块禁魔石，两位少女的魔法瞬间消散。

“除了魔法，两位还有什么别的手段么？”

慌乱的神色在拉克丝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戏谑所取代。

“我们没有，但有人有。”

嘭——！内室窗户突然爆开，一道紫色身影从外面窜了进来。

“对付你们，路灯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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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城堡，前殿。

塞拉斯盯着眼前这个叫牧白的年轻男人，兴致大起。

他能感觉到，对方也是一名魔法师——他的魔力很强，甚至比盖伦那把剑蕴藏的魔力还要强。

如果能将其全部吸收、据为己有……

那种美妙的感觉光是想想就让人欲罢不能啊……

“你和我是一类人。”塞拉斯说道，“加入我吧，我们将成为德玛西亚真正的主人。”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方法不太对。”牧白摇了摇头，“还是收手吧，你可以和国王好好谈谈的。”

“国王？那个暴君？他不配！”

“德玛西亚不是国王的德玛西亚。你恨错人了，塞拉斯。”

“别跟我扯那些歪理了！加入我，胜利的曙光就在天明之前！”

“哎……好吧。”牧白叹了口气，缓步走上前去。他知道对方的小心思，但他不怕对方的小伎俩。

“你想要我的魔力，对吗？拿去吧，你想拿多少拿多少。”

闻言，塞拉斯不禁笑了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牧白先生。你的智慧和你的魔力一样令人惊叹。”

两人的对话被嘉文四世听得一清二楚，就算他再迟钝也能猜出牧白身怀魔力了。

“别！”他连忙大喊道，“塞拉斯会夺取你的力量！他不会放过你的！”

可牧白对他的劝告充耳不闻，一直走到塞拉斯身旁才停下。

周围的魔法师们爆发出一阵窃笑，大概是在讥笑牧白的无知和愚蠢：

像你这种墙头草，就算同为魔法师也会遭人唾弃，还妄想卖主求荣？可笑，太可笑了。

“来吧。”牧白没有理会旁人的嘲讽，自顾自向塞拉斯伸出右手。

“感谢您的支持与馈赠，牧白先生。”

塞拉斯行了一个拙劣的骑士礼，然后握住对方的手。

仅在一瞬之间，他就感觉到对方体内那股庞大的魔力正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

如此强大，如此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