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戒烟戒酒十五年了。

人都是贱骨头，只有失去了才懂什么叫珍惜。

老苏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骨瓷杯，又好像想到什么，随口问身旁的妮娅：

“苏瞳她上学去了？”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毕竟大女儿从前段时间开始就已经相当乖巧。

可没想到他问了之后小女仆的表情就为难起来，犹豫了半天才磕磕巴巴说：

“小……苏瞳小姐在房间睡觉呢。”

老苏挑眉。

怎么着？

前两天刚刚乖巧听话起来现在就故态复萌了？还真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下意识就要上楼去看看自家大女儿是怎么回事，可又突然想到什么，勉强坐下来，相当不习惯地扭了扭腰。

其实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当个慈父。

只是他的暴脾气不太允许。

医者不能自医，似乎为人父母也是同样的道理。

每次教育两个女儿之前都想好了待会儿一定要心平气和温柔体贴，可一上手就立马按捺不住重拳出击的怒火，恨不得当场就开始骂人——大抵是望女成凤，只是期望太高教育方式也不对，事实就开始向与他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他在事业上有多成功，在教育儿女这档子事上就有多失败。

老苏倒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错误，只是有些错误……哪里是说改就能轻易改掉的？

他叹了口气，慢慢拍了拍腿，问：

“她身体不舒服？”

“没有……”

“那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应该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

老苏抖了抖眉毛。

小女仆被吓了一跳，瑟瑟缩缩解释道：

“小姐她……她昨晚回来的晚，又是早上才睡下，没睡够，就说要补觉……然后请了假睡下了。”

“嗯！？”

老苏瞬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昨晚回来的晚？有多晚？她是去干什么了才回来这么晚？”

银发小女仆被老苏三连吓得抖了抖，勉强提起胆子回答：

“是半夜三点钟才回来的……回来之前好像是去网吧了……还带了两个同班同学回来……”

“男的？！”

“嗯……男同学……”

“啪——”

老苏一巴掌拍在面前茶几上。

“去网吧也就算了！这死丫头居然还敢带着男同学回来，本以为她是浪子回头，没想到现在还是死性不改！”

小女仆被这一巴掌吓得不轻，瑟瑟发抖。

而老苏已经起身，一脸怒火中烧，就差学着金毛狮王来个河东狮吼。

他上楼而去，来到苏瞳房间前，抬起手就要捶门，可手快捶到门上却又迟疑，换成了用指节敲门。

“笃笃笃”

而他忍着怒火在房门外安静等待。

突然莫名有些卑微而滑稽的味道。

门内很快就传来女孩模糊不清的声音：

“谁……啊？”

“是我。”

老苏努力忍住怒火。

“老苏啊……”苏瞳的声音懒洋洋，“有咩事……算了，我过来开门。”

听着自家女儿这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散漫语调，老苏更怒。

可不管他怒不怒，门终究是开了，苏瞳的身形也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大抵是突然被从睡梦中叫醒，女孩的姿态可谓相当散漫。

眼罩还扣在头上，几绺发丝翘起，眼睛半睁半闭好像随时都要躺下睡着，迷迷糊糊得像只小奶猫，睡衣一边带子落了下去都不知道，香肩半露，歪着头看老苏，慵懒问道：

“有什么事吗？”

老苏本来想说“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居然敢带男同学回家是不是又欠骂了”。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因为自家女儿太可爱了！

这要他怎么才能说出苛责的话来啊！

老苏同志内心挣扎得不行，只能勉强凭借过人的自制力强行克制住感情，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摆手：

“小姑娘家家怎么邋遢成这个样子！睡裙肩带都滑下去了！拉上去拉上去……伤风败俗！”

苏瞳倒是不甚在意老苏的傲娇口吻，从善如流拉上肩带。

而老苏也终于能问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