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摆了摆手:
“得,你觉得我会信——要真没半点情况你就会直接削发明志啦?”
“那怎么不会?”曹斌神态自若夹了块烤肉,“又不是这段时间才削发明志的,当初咱们毕业晚宴结束我就直接去剃头了,这段时间只不过是在护理光头而已。”
说到这里他放下手里筷子,伸手摸了把锃亮的光头,抱怨:
“其实你可别以为光头多好护理……很麻烦的,就算是光头也会头皮痒,所以还是需要洗发水,而且头发长得快还要经常去理发店剃头,说起来不知道比你们这些长头发的麻烦多少……”
苏同听着听着就斜睨过去:
“那我寻思我们这些长头发的也没逼你留光头——不是你非要剃光头么?”
“……”
曹斌无言以对,讪讪一笑:
“也确实嗷……反正剃光头其实挺麻烦的嘛,我就是随口抱怨一下,别在意这些细节嘛,在意细节的都是⑨……”
“确实。”
苏同又斜睨:
“不过说起来你还是真下得了决心,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金贵你那头宝贝头发的么,这就真能舍得直接给剃了啊?”
这句倒是实话。
曹斌原来其实是挺臭美的,发质又好,一头秀发飘逸又帅气,卖相颇为不俗,所以会很珍惜头发,以前高中时掉了几根头发都要好一阵大呼小叫。
现在居然这么铁了心直接剃成秃子了?
所以苏同刚见曹斌时才惊诧成那样。
能让这么在意个人形象的曹斌丝毫不在意直接剃秃了……他还真以为曹斌是为情所伤打算剃度找个名刹古寺出家为僧呢。
可如今看来并不是。
“为了重新做人?”
苏同略有感慨:
“削发明志削发明志……你这怎么就有点武侠小说里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内味儿了?”
“哪里哪里,还够不上什么武侠小说……就是害怕自己偷懒嘛,万一惰性重新抬头了那不管有多坚定的决心都没啥用,最后还是要屈服于本能,那不如剪个光头,就取个从头再来的寓意,正好我也想换个新形象。”
丫说着,抬手做了个虚扬头发的动作,如果还有头发的话说不定会挺帅,可如今顶着个锃亮反光的大光头看起来便分外滑稽。
苏同经受过大小姐的严格训练,除非真遇到什么让他忍不住的好笑事情否则绝对不会笑。
可如今情况都成这样了,他也没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
“你就这光头还耍帅呢,哪儿来的头发能让你耍帅?”
曹斌傻笑两声,没说话。
两人突然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索性都低下头来继续默默拾掇烤肉。
一个烤。
烤肉的是苏同,因为跟大小姐在一块那么久早就被养成了妥妥的高情商加暖男性子,所以跟自家好基友一起吃饭时会主动想着先烤再吃。
一个吃。
吃肉的是曹斌。
倒不是情商低,只是好基友在一起时就下意识不会考虑太多事情。
他们两个在一起时都是这样。
苏同脑子灵活好用所以就由他负责动脑子,曹斌行动力强动手能力点满那就让他负责动手。
或许可以说是好基友之间的微妙默契?
总之,此刻曹斌放弃了思考。
直到一片寂静中苏同又提起话茬:
“有时候会莫名其妙感慨,就跟上了年纪一样……明明还没多大年纪可有时候就感觉已经老了……诶,曹斌,咱们已经毕业多久了?”
“五个月。”
曹斌用筷子敲了敲面前餐盘:
“准确来说是五个月半,多了半个月的零头。”
“那就快半年了。”
“对,快半年了。”
“都快半年了啊……”
苏同感慨着,声音如晨雾般缥缈,又带着某种恍惚的虚幻质感。
大家都知道所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说白了其实也是废话,毕竟时光如斯美丽,却又始终无情,只是一分一秒流逝。
半年了。
高中时光好像就在昨天,朦胧中大家好像都还穿着运动校服坐在教室里听着老师讲课,空气中有薄雾般漂浮,看不清周围人的面孔,只有晨光翩迁,细碎微尘在淡金色的晨光中旋转跳跃沉浮。
那金色的晨光打在身旁女孩身上,为她镀上一圈同色的奇妙轮廓线。
她在浅睡。
纤长睫毛垂下,脸颊有短短的几近透明的绒毛,长发如水流披散,只是趴在桌上却好像一幅画般。
周围有朗朗的书声,却模糊得记不起内容。
仿佛一切都带上了老照片的泛黄滤镜。
半年时间很短也很长。
苏同缓慢吐出一口气来,摇了摇头说:
“有时候就觉得自己是矫情吧——其实也就半年时间过去了而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周围认识的人该走迟早要走不该走的也不可能离开……就是会很感慨,感慨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有时候会感觉……”
“感觉好像昨天咱们还在高中,还在为了高考拼死拼活,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生活……”
曹斌听到这儿就忍不住小声幽怨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