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刚刚的思索像是激起一种惊悚感涌上了星昴的心头，他到底在计算着什么？衡量着什么？以至于最亲近的人，都开始纳入其中？！

居然在面对对方的死亡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想的如何拯救，而是犹豫着，思索起来能否在现实世界通过粉丝值去兑换，回忆着之前死亡回归的经历了无尽痛苦，却又毫无意义的顾忌，该死……该死。该死！

终于星昴明悟了，他已经中了罗兹瓦尔的套，从圣域开始，不，或许再更早的时候，先是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亚人和村民，然后是稍微重要的剧情角色，紧接着是有过关联的人，骡子在一步步推着自己，推着他进行取舍，把不重要的东西抛弃，只要看着眼前最重要的事和人就好了。

而且就算是现在意识到了，他也无力回天，头一次，星昴还是第一次居然开始怀念自己还处于十分弱小，似乎谁来了都能把他弄死的时候，毕竟在那时，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去找到最好的未来，而不是像现在，时刻担忧着自己会错过什么，从而无法转移自己的目光，始终看着最重要的人和物，然后像是剥洋葱般，被骡子一层层剥成她的形状。

原来，他和最厌恶的骡子，是同一类人么……

而就在此时，突然起来的声音传了过来，回头望去，那是神秘又妖娆的紫罗兰，“你在害怕么，昴~小弟？”

星昴虽然没有回话，但仅仅这样，看着他目光的艾尔莎却似乎明白了什么，直接伸出一只手与其十指相握，甚至在梅莉都有些诧异和奇怪的目光中，凑近到了他的耳鬓如同亲吻了一下，不，是舔舐了一下。

随之说笑般的，却意味深长道。

“真是有趣呢，明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是连自身的死亡都不会畏惧呢~。不过现在在害怕什么的小弟弟你，反而却看起来更美味了。

只不过你所害怕的，应该不是刚刚那些除了数量就一无所长的小动物吧，至于羸弱成这样的我们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威胁才对——所以，昴，你所惧怕的~该不会是……越来越像是怪物的你自己吧？”

畏惧着自己……畏惧着怪物般的自己，星昴无奈的笑了。

“或许吧，毕竟有可能的话，我会想让自己变回和你第一次见面时的水平……”

不得不说，艾尔莎不只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内心动摇的根本，甚至还将其融入了近乎完美的精湛演技之下，除了他自己任谁来看，这也不过是猎肠者对曾经猎物的“垂涎”，毕竟食欲和爱意有时候可不太好分辨。

只不过他还没说完，梅莉倒是嗤笑一声，“小哥儿，你可真有意思，或许该说是太好笑，还是太狂妄，畏惧强大的自己，渴望弱小的时候，如果你想要体会一下弱小不堪的感觉，作为这一次的回报，我倒是可以让我家的小可爱们来送你些当初给色欲的礼物，怎么样？”

“不，已经不用了，我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星昴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让此时浑身还是伤的蓝发马尾辫萝莉极为不悦，但也没说啥。

只不过艾尔莎能够感觉到，本来给他一副极为强大感觉的星昴，却像是变弱了。

没错，星昴是变弱了，他现在不仅通过色欲的权能舍去了【六眼】，眼眸中的星海已经完全沉了样子货，甚至开始让自己的身躯开始向着“弱小”变化。

毕竟，如果自己强大到让死亡回归成了摆设，不，应该说是这份强大已经成为了累赘，妨碍到了自己，那么——强大还是强大么？

而这种只能自保的强大，对他来讲，比起友人、爱人、亲人，比起感情、羁绊、幸福，反而是最先该舍去的东西吧。

是的，他的确和罗兹瓦尔可能是同一类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舍去些什么，但他要来决定自己能舍去什么，而不是谁来推着他，“帮”他舍弃！

所以，但强大的实力成为了绊脚石，那么——不要也罢！比起神魔、比起怪物，他这一次要选择成为普通的人类。

“艾尔莎……你现在能接受委托？”

神色有些莫名的对方，最终还是露出了近乎完美的笑意，那是猎肠者的笑，没有任何破绽的笑，“嘛，毕竟欠你一个人情，说吧~”

“那请你——杀死我。”

梅莉睁大了眼睛，可却依旧没有对方的刀快，瞬间星昴就被开膛破肚了，似乎中间没有任何停顿，就如同猎肠者一直都准备这么做，以至于那种刀光是如此的优美。

没错，星昴要确定，他能否真的变得弱小，如果依旧是虚假的“弱小”，那么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只是可能有些为难艾尔莎了，她的确遵守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约定，没有任何犹豫，只是。

“艾尔莎，这是？！……你怎么在流泪……”

对不起……景象模糊，声音远去，似乎一切都回归了黑暗，但星昴清楚，这只是开始，死亡并非黑暗，而是虚无……

所以，他能感受到，全身都在涌动着，不受控制的求生，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述说着想要活下去的原始冲动，那些压制住的大罪因子，甚至包括压制其他因子的色欲因子，也要挣脱出束缚，不，应该说是在他失去意识之后，会启动“复活”自己的机制，可这一次星昴没有再让莎提拉补刀。

星昴只是在怒吼着，和自己，怪物般的自己，最为原始的自己，想要活下去的自己，战斗着。

这是我的身躯，是我的能力，是我的思绪！如果不听从我的命令，那就滚出去啊！！

随之，怠惰的因子似乎最先松动，之后愤怒因子也在挣脱着，只不过暴食还有色欲，依旧盘踞着他身上每一个细胞，似乎只要星昴意识松懈一点，就会立即启动。

只不过本身渴求死亡的星昴，怎么可能保持着意识？这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事情，然而他依旧如同推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徒劳又制作的，一次次迫近死亡。

那是虚无，是生命最初的恐惧，是铭刻在基因中也无法剔除的本能，可星昴却想要通过生命延伸出来的意志，来违抗这种原始冲动，不能说是不自量力，甚至可以称之为愚不可及。

但，既然是我的能力，就由我说的算！！！

濒临死亡——意识松懈——原始冲动——本能求生——恢复意识——抑制本能——濒临死亡……

如果莫比乌斯环，又像是衔尾蛇般，无头无尾，循环往复。

不知是过了多久，似乎是某种bug，亦或者只是大罪因子也厌烦了这种情况，亦或者是谁帮了一把，终于星昴保持着意识，见到了——死亡。

【……色欲大罪因子适应度得到提升……已更改为掌控度……为保护宿主意识，开始清理特殊资讯，暂时移除“亡灵加护”的异常状态……】

最后的最后，大萌神平淡却让人无比安心的话语，却也随他的意识出现在死亡内侧。

第四百二十四章 唯一让我害怕的也只有——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犹如隔世般，等到星昴再度恍惚回神时，甚至还下意识就想要停止自己的呼吸、心跳、血液流动、内脏运转，而这一次不同于之前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挣扎求生般，这一次似乎有所变化。

以至于星昴的意识居然凌驾在了本能活动之上，眼看着居然仅仅凭着想法，就能让自己濒临死亡之时，一道声音传递了过来，“你在害怕么，昴~小弟？”

那是艾尔莎的声音，如同刺破层层乌云的光束，终于让星昴转移了压制全身求生本能的意识，他这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

并看着之前，或者说是挺久前的一幕，此时思维还有些僵化，显得挺木讷的星昴，终于像是想起什么，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果然复活点也已经被覆盖了么。

不过没有返回到圣域那边的存档点，他还是做过心理准备的，而且就算是覆盖了，其实也不全是坏事，起码证明了一点，只要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存档点就会锚定上一个对自己来说安全的地方，要不然之前长时间和自己对抗的过程，起码在星昴主观意识下，比起从圣域到这里的时间，只长不短。

而且这一次，相比当初在圣域中回归的无力甚至可以说是畏惧，星昴倒是显得平淡了很多，当然也不是说已经达到了视死亡为无物的情况，起码他可做不到如同强欲线的菜月昴，漠视生死已经扭曲到了可以为知道明天的天气就来一次回归的程度。

仅仅只是从抗拒变成为了接受，并将死亡视为一种另类的手段，虽然说起来和原来似乎差不多，但事实上，以前那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实力还极为弱小，完全是光脚不怕穿鞋，全是被动接受死亡，而且死亡的过程大多也不过是一眨眼的痛楚，虽然很难受，但也可以忍受。

而现在，情况已然不同，他不再是孑然一身，也不是没有实力只能被动承受死亡，甚至可能对他来说死亡已经成为了一个很难跨越的关卡了，也是如此，本来仅仅是因为处于绝境从而爆发的觉悟，那种可以说逼不得已才会涌现的勇气，如今显得是那么的孱弱不堪。

星昴也明悟了，他从来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勇敢者，只是被压迫着不反抗就只能灭亡的弱者，如此在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后，拥有了可以自保的能力后，他反而不如以前那么果决，他甚至在恐惧自身，因为在他的人生中，一直作为普通人才是常态啊。

不过对此星昴却觉得很好，因为他也不想变成失去人心的怪物，这一次不是恐惧，而是在之前的循环濒死中一点点摸清楚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变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比起一个孤零零的怪物甚至神魔，他还是更渴望在重要的人身边一同幸福生活啊。

所以，同样无论强大亦或是弱小，只要能够实现自己的图景，那就是他所需的，不是一味的强大，也不是无法反抗的弱小，而是合适的力量。

如此彻底觉醒，也才让星昴坚持到了战胜自己原始冲动，本能欲望的那一瞬。

此时的他依旧重视死亡回归的能力，依旧会使用死亡回归，但却只是将其视为类似色欲、暴食等因子赋予的权能般，是他主动去选择使用的一种手段，而非被迫的接受，或者不得已的决断。

更何况，星昴也不觉得死亡回归就是能无限制攫取使用的能力，说不定会对莎提拉造成什么影响，说不定会和愤怒魔女的权能类似，能够拯救眼前之人却会给其他地方带去灾祸，从而加速世界的毁灭。

而且等到自己从Re0世界出去之后，他也不想因为习惯作死，就下意识的就给自己来一刀，结果发现真的要死了。

所以，在见到自己出现在被覆盖的存档点时，星昴却反而笑了，像是获得了解脱，如同新生般，在心灵上得到了洗礼，因为他这一次的死亡回归非但不是没有意义，反而收获了很多，而且他之后也不会让这种BUG般的能力作为摆设，或者失去意义。

毕竟除了心灵上的蜕变，在能力上，星昴也察觉到了，或者说大萌神都给他显示出来了，原来色欲大罪因子的适应度变为了灰色，相反出现了掌控度。当然这可不是换个单纯换个名字，或者增加了他的能力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