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枚火种,就是德克萨斯,对吗?”
“理所当然。”魏彦吾也笑了起来:“还有什么旗帜,能比叙拉古往日的教父,更耀眼而明了呢?”
“我懂了。”
艾希喝完最后一口红酒,放下杯子,眨了眨眼:“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想靠德克萨斯点燃叙拉古的火星,那就去找德克萨斯啊,找我这个家族的叛徒,算是什么意思?”
“艾先生,到了这个时候,您就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魏彦吾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请您来到这里的原因,难道您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哼哼,谁知道呢?”艾希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似乎也早已料到艾希此刻装傻的反应,魏彦吾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好吧,既然您不愿意跟我这个外人谈论有关德克萨斯和叙拉古的事情,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搅了,还是请最有资格跟您讨论这个问题的人们,来劝说您吧。”
随着他拍手的动作,一名侍者推开了大厅后方的一扇门,随着侍者恭谨的挥手邀约,一行西装革履的人们鱼贯而入。
共有七个人,六男一女,有中年有青年,都是鲁珀族,他们身着整齐的黑色西装、黑色西裤和黑色皮鞋,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而在胸前,都挂着同样的一个标志。
那是艾希再熟悉不过的标志了,圆形的符号,三个小小的三角缀于三个方向,而在最中央,则是一个漆黑的狼头。
那是德克萨斯的家徽。
七人走入大厅,伫立在方桌之前,面对着艾希,他们面色各异,但都复杂无比。
最终,以打头的那名女士为首,他们缓缓低头,单膝跪地。
“——大人。”
第二十四章 我到底做了什么?
“起来吧。”
拿起纸巾擦了擦手,艾希看着地上单膝跪地的一帮人,叹了口气:“也真难为你们了,沦落到这种地步,不得不像一个叛徒下跪……忘掉我过去的身份吧,现在,我既不是家族的第二把交椅,也不是西西里女士的暗子,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罗德岛员工兼企鹅物流信使,值不得你们这一跪。”
“……是的,大人。”
地上的七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以打头的女人为首,一一站起身来。
都是艾希熟悉的面孔,打头的女人叫波琳,是当年家族的军火生意主管人,算是排的上除直系成员外前十号人物的亲信,其他六人也都是中坚层次,能在德克萨斯家族四分五裂的今天,为了见他一面而凑出这帮人马,也可见幕后之人的用心了。
“你们现在效忠于谁?”
有功夫跟魏彦吾说那么多客套话已经很不错了,面对这些“小人物”,艾希可没那个闲心叙叙旧,他上来便开门见山。
“当然是家主大人。”
七人再度面面相觑,最后波琳踏上前一步,神情严肃道:“无论身在何方,家族的一份子都永远效忠于教父冕下。”
“得了吧。”严肃的回答换来的是艾希不屑的嗤笑:“德克萨斯还在企鹅物流混日子呢,她要真接受了你们的效忠,哪里轮到你们有资格来跟我谈这些,我们自己在酒吧里慢慢谈不就是了?”
艾希言谈间透露出的和现在的德克萨斯的熟稔,令波琳再度和身后的几人交换了一轮眼色,这份态度令她打消了最担忧的顾虑,她不禁松了口气,又道:
“当然,倘若您指的是现在直接率领我们的领导者,那便是阿尔伯特阁下……”
阿尔伯特,德克萨斯的二叔,当年艾希初入家族时,为数不多算是真心实意照顾着德克萨斯的亲人,因而艾希并没有在当年的大清洗中杀掉他,并在之后委以重任,听闻他如今成了家族的领导者,艾希并不算奇怪。
不过,奇怪的倒是另一方面。
“那我就感到好奇了。”
艾希放松身体,靠到椅背上,笑着说道:“你们能集结起现在的力量,又有阿尔伯特的领导,还找到了德克萨斯的身边,数数看,再发动一场革命必备的要素都齐全了,那还来找我干嘛?还摆出这么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怎么,真忘了我当年害死你们多少人了?”
毫不客气地揭开血淋淋的真相,令波琳背后六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起来——显然,在当年波及甚广的那场终末之战里,他们都有属下、好友乃至亲属死去,而自身沦落到今日境地也可以说都拜艾希所赐,自然很难在这份挑衅面前维持冷静。
如果艾希记得没错的话,波琳是哥伦比亚人出身,从一开始起就没什么家人在世,这大概也是阿尔伯特挑选她来领头的缘故,她神色依旧,毕恭毕敬道:
“大人,以您超越凡俗的智慧,想来早已明白我们今晚拜访您的用意,就不必再取笑我们了……是的,我们看似已经集齐了胜利的要素,但阿尔伯特大人亲口所言,‘即使是我平庸的智慧,也能看到这份胜利背后的虚伪’,第一,如您亲眼所见,家主大人……也就是如今的德克萨斯小姐,事实上并不愿意与我们合作,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至少在她口中,她已不在乎往昔古老的荣光,只愿以一个平凡信使的身份度过余生,而这份态度,对于今日我等薄弱的联盟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一个没有必胜信念的领袖是不可能带领我等击败西西里女士的,即使是我们以下犯上,将她强行掠回叙拉古,也不过只是多了个无意志的傀儡,这既是德克萨斯家族所不能接受的,也是整个叙拉古复国联盟所不能容忍的。”
叙拉古复国联盟……吗?
咀嚼着这个名词,艾希嘴角扬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但他没有打断波琳的陈述,依然静静聆听。
“而第二,阿尔伯特大人指出,即使是家主大人回心转意,光是一个能将我等团结在同一面旗帜下的领袖,对真正的胜利而言,依然是不够的。西西里女士的恐怖远非阿尔伯特大人本人、家族以及整个联盟的任何一位谋士所能比拟,在往日,我们已经拥有整座叙拉古国度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她亲手所击碎过一次,换作今日,如果没有任何改变,那又怎么可能改写结局呢?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何况……”
说到这里,波琳顿了顿,眼角的余光不经意般扫过不远处站在窗边、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正在品尝红酒的魏彦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何况,今日的联盟,不单单有西西里女士这个首要的大敌,更有被某些打着我等盟友旗号、实则各怀鬼胎虎视眈眈的外来势力所窥视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是大炎古老的谚语,想必大人应该也曾听过。”
在魏彦吾的面前用大炎的谚语讽刺他,这种丝毫不符合外交礼仪的作风,从中可见复国联盟现在有多么忌惮这群所谓的“外国盟友”了。
艾希品味着波琳话语其中微妙的意味,禁不住又笑了起来,接着,他终于出声打断了波琳的话:
“所以,阿尔伯特觉得,我是一枚可以打破当下尴尬局势的棋子,对吗?”
“岂敢将大人称作棋子。”波琳诚惶诚恐般地躬下身来,“不过,阿尔伯特大人的确有言,纵观今日的泰拉大陆,既能与那位超越凡人的西西里女士形成均势,又不会为境外势力所钳制和利用,乃至能反过来威慑它们,这样能打破局面的伟力,只有您一人拥有,也只有您一人能将其赐予我等。”
最重要的是,在复国联盟内外纷纷杂杂的诸多势力中,也只有他一人没有对叙拉古权力的“宣称权”,他既背叛过德克萨斯家族,又背叛过西西里女士,更不属于任何一方外来势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孤臣”,要用的时候可以尽情的用,用完了也不会威胁到任何人在战后的分蛋糕大业,哪怕是给他再多的其他报酬予以补偿,只要不是核心的权力,那也是可控的。
——这依然是不需要说出口,双方或者说包括魏彦吾在内的三方,都能明白的潜台词。
当然,潜台词可以不说出口,但潜台词之后承接的明台词,却是必不可少的。
那就是继“联盟为什么需要艾希加入”之后,“艾希究竟能从这场合作中获得什么”的问题。
“当然,谈了这么多理由,想必以大人一如既往的绝对理性,最关心的还是我等开出的价码。”
波琳打了个响指,队列末尾的那人便从怀中掏出一份纸张,恭恭敬敬地递到艾希的面前。
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艾希眯起眼睛。
“我们理解大人对联盟必然具备的警惕心,因而也不会开出任何在战后胜利的新叙拉古才能兑现的空头支票。”
波琳恭谨道:“这些,都是以家族遗留的古老财富作为媒介,从哥伦比亚、拉特兰以及龙门等各个国度的中立城邦所置换的实业和流动资金,所有产权手续皆以进行过全面的备案和过度,只需要您签下最后的同意书,于今晚十二点便可以开始生效……届时,无论您是想在哪个国家安度余生,亦或是凭借您脑海中超越凡人的智慧、以金钱的力量再度于泰拉搅动风雨,都是您的自由。”
的确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数字。
在最后一行的各国货币换算栏上,一串串刺眼的零,足以令任何心智正常的泰拉人惊愕到浑身发抖。
打个比方的话,如果被罗德岛如今主管财政的阿米娅小姐在自家财政收入栏上看到的话,大概足以让她心脏当场停跳的地步。
如果拿来去换取凯尔希女士的贞操的话,她在巨大的纠结之后应该真的会同意。
不不不,这个数字,拿来去换某国王女的贞操都够用了,换什么老猞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