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的鼓劲下,许多年轻的骑士也加入了出城反击的热潮中。
“够了!”
霍腾被烦的大声怒吼,镇住了这些急功冒进的骑士。
“你们是野猪吗?一被拨撩就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跳进敌人的陷阱中?你看看城外,三千的萨克森军团,有多少人可以肉眼可见?不超过一千人!剩下的在哪?在帐篷里睡觉吗?我看是埋伏起来,等着我们被激怒。只要你们失去理智的逃离最坚固的城墙,哥廷根博文登家的命运,就基本可以告终了。”
霍腾很早就观察到,萨克森军队应该是存在双重领袖。不然无法解释急功冒进,与稳妥扎营稳扎稳打的巨大差异。
小狮子搞什么额外法庭只会徒增笑料,但这位深层领袖的伏击,却恐怕是真要霍腾性命的。
“那……我们去巡视一下城防。”琼丝吐吐舌头,阿梅利亚也是羞愧的低头,两人急忙找借口逃开,而剩下的骑士也是一哄而散。
留下霍腾自己,独自遥望着敌人的阵营。
他突然有了一个更加有趣的主意。
“去,给我传出消息去。就说,我霍腾哪怕是死,都不会离开自由市的。他伯纳德有本事,就把法庭盖到护城河旁边。”
……
中世纪,人们一般不会伤害修道士,寻常状态下不会侵略修道院。
所以拥有教士身份的人,普遍更容易畅通无阻的行走在各个国度。譬如就有法兰西与德意志的教士,不远万里跑到远在西班牙科尔多瓦,当时还在穆斯林君王控制下的大学中求学问道。
故而,小狮子伯纳德组织来的一批教士,虽然地位不高,但他自己认为已经足够压得住霍腾了。
但小狮子以己度人,却是忘记了霍腾本身就出自修道院,学习成绩还很好,无论是神学还是拉丁文,都能吊打大字不识的小伯纳德。
而大小伯纳德的比隆家族,其实就是一个新近崛起的军功家族。别说识文断字,就是连祖宗五代,都不一定凑得齐。老伯纳德只懂得普通一些拉丁文,小伯纳德只会写自己名字。而此时的贵族通信,经常写一整章的错别拉丁文,导致将错就错成为习俗的毛病也一直都有。
在知识领域被吊打的小伯纳德,拿着霍腾质疑他的两个不承认、三个不相信后,连木板上写的公文都看不懂。
这不免又打击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找来教士一番翻译,这些教士们自己反而先打了退堂鼓。从来没有听说过在战场上搞法庭审判的成功先例,对方还同样是一位教士,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赶快跑回自己的教区,免得丢人现眼。
但是小伯纳德偏不。
他在听说了城里流传出来的,霍腾对他的挑衅之后,不禁越发咬牙切齿。
办!
法庭不但要办,还要距离城墙足够近,让霍腾亲眼看着自己被审判!
第七十五章 我要开始微操了!
次日,在城下的单方面法庭,已经到了原告方陈述的阶段。
霍腾就和家人与属下们,站在城墙边上悠哉悠哉的围观。
单纯以霍腾自己的观点来看,由于经济发展滞后,社会整体愚昧而保守,在西欧,哪怕是较为发达的,不被认为是野蛮国度的中法兰克地区,人们也是非常狭隘偏激的。
最起码,在11世纪的当下还是如此。
实际上,这就是日耳曼部落时代留下的诸多后遗症之一。而他们的基督教与罗马帝国,其实是南方罗马文化中衍生出来的较发达文化,进入到了日耳曼地区,与当地的部落公国相融合,创造出了德意志人的罗马帝国这么一个令人捧腹的西贝货。
控制当地的基督教,也是由意大利的罗马遗民长期坐在精神领袖的位置上长期遥控的。这种局面要再等两三百年,到拉丁语圣经被各地方的本语言基督圣经重新解构并重建为止。
也就是说,基督教影响下的日耳曼,可以不太恰当的类比为学会了儒家文化的满清,它们一开始就不是同一个文明体系,只是后来彻底的融合在一起,让人几乎忘记基督教文明征服日耳曼的历史。也就导致在较为文明的基督教世界观下的日耳曼部落公国的子民们,把他们野蛮落后的认知与上帝和基督教联系在一起。
这种双重认知,就导致了一种普遍的双标后果。
通俗来讲,就是因为我有素质,所以我可以没素质;因为我虔信上帝,所以我可以下黑手搞你。
有素质的教士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罗马教廷也极力避免这种流氓事情发生。但大多数大字不识,只知道喊上帝的骑士老爷,可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作为原告的凯南男爵,就自然而然的把当初两场战斗的错误点,归纳到了作为指挥官的霍腾身上;而将这两场战斗的闪光点,放在以自己为首的一批男爵与骑士头上。把双标发挥到极致。
是的,霍腾就站在城墙上,看在护城河那一侧,距离城墙大约百米左右的公开审判法庭中的表演。率先反叛康诺莎女伯爵的凯南男爵,声泪俱下的表演起了如何污蔑自己的前上司。在一位宗教人士为法官,六位教士与六位萨克森骑士为陪审的法庭上,展现双标的极致。
“……甚至连攻克米尔豪斯城堡,都是我们居功至伟,是我们付出了巨大牺牲,才爬上了米尔豪斯城堡的城墙,而可悲可憎可耻的霍腾·博文登,竟然将米尔豪斯城堡据为己有……”凯南男爵似乎陈述的说上瘾了,竟然连攻克米尔豪斯城堡的功绩都抓到自己名下。
霍腾便隔着城墙高喊:“凯南,你不是梦游了?我怎么记得你当时根本就不在现场啊?怎么,米尔豪斯城堡之战还能是你遥控指挥的?”
这一声,惹的城上城下都是一片轰然大笑。
大多数普通士兵的观念狭隘、偏激,但也朴素。他们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都知道与强盗骑士之战和米尔豪斯之战是霍腾的代表作,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凯南男爵的战绩了?瞧那老头的小胳膊小腿,他有这能耐吗?
坐在陪审席上的骑士与教士,都表情尴尬的咳嗽或摇头。
凯南男爵倒还没有不要脸到被当面揭穿还面不红心不跳,他急忙坐下,假装陈述完毕。
而坐在判决主席上,自称萨克森公爵代表的小伯纳德,便直接要宣布判罚。
其实原本该坐在这里的那位教士,实在丢不起这脸,连夜也跑路了,才让小伯纳德出来撑场面。
“我判决,霍腾的贵族身份不合格,剥夺其在哥廷根与魏玛两郡所有的采邑,剥夺博文登家的采邑!并废除其的一切官职身份。流放到弗里斯兰的修道院,反省。”
这个空对空的判罚,既无法保证被告服从,又没有实际执行判罚的能力,自然是让人取笑的笑料。
实际上,连萨克森公国的士兵,都在一旁吹号子喝倒彩。
黑森林的男儿,只相信手中的剑。他们觉得,公爵的儿子靠搬弄是非妄图打倒霍腾,实在是过于丢人。这男人就该在战场上见高低。
包括萨克森的骑士们,看到小主人玩这些文字游戏玩的溜,便各自起了其他的心思。
大家都是老军人了,但没有几个擅长言辞的。如果小伯纳德上位,想要收回骑士们的采邑,那骑士们怎么办?法庭上辩不过啊。
这种人,不适合当公国领袖。
倒不如等老伯纳德死后,选举一位新公爵来。
不知道自己一昧的搬弄是非,竟然让麾下的骑士开始离心离德的小伯纳德,骄傲的插着腰看着霍腾。
他相信,只要这个判罚维持下来,只要促成其内部的崩溃,攻克自由市也是不在话下。奥托家族当年东征西讨,也并非没有运用计谋啊。尤其是对波兰大公国的分化打压和拉拢,相当的成功。
至于如何促成其内部的崩溃,小伯纳德将攻克的目标放在了女伯爵康诺莎身上。
想办法拿下康诺莎,或者与其达成协议,不就顺带把霍腾一起解决掉了?
仔细想想,康诺莎还没结婚,小伯纳德只要和教会打好招呼,把自己现任老婆送到修道院中,与康诺莎再婚来控制哥廷根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