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王后能在帝国会议中帮到他什么呢?
霍腾点头,然后关闭窗户。
接着,他跟随侍女来到了墙壁的拐角,看到了在角落里等待着的王后和她的女仆。
霍腾微微俯首:“尊敬的王后阁下,不知还有何赐教?”
脆生生的小姑娘看到霍腾,上来先是绵软无力的一脚,踢到了霍腾的小腿上,娇嫩的怒骂:“狗贼!我们赫尔曼家的邦国都被你祸害了!”
霍腾毫无反应。
因为他并没有从王后的愤怒中感觉到愤怒。
更准确来说,王后在演戏。虽然有些生疏,还是被霍腾察觉了,但这般天生的演技,已经堪称是天才少女。
魏玛主教说的没错,这位王后还真的是心思复杂深沉,诡计百出啊。
她想要获得什么?
霍腾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准备加冕的伯爵而已。
“哼,我就知道你这混蛋要假装毫无反应。但我有个要求,你要给我的弟弟赫尔曼三世找一个好老师。要我说……就科隆大主教、美因茨大主教选一个好吧。要是沃尔姆斯主教威利基斯,倒也不是不行。”王后看霍腾不反驳,便自顾自的咄咄说了起来。
这话说的霍腾心头一愣。
他都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好的办法,让赫尔曼三世躲开非正常的死亡。
赫尔曼三世才6岁,12年以后,国内的贵族一定会联合起来逼迫国王将施瓦本公国还给他。这是法理规定的,国王的监护权只能实行到18岁。
在此之前,如何防止赫尔曼三世早夭?
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到某个大主教身边,让教会来保护他。国王自己也是信徒,不敢真的对其动手。
而且有了教会的支持,未来归国的时候,直接自带华丽的政治天团,也方便全方位的接管施瓦本公国。
“好办法,但我只能帮你提个建议,布尔嘉德大主教接不接受,国王能不能放人,我都无法作保证。”霍腾由衷的夸赞玛蒂尔达的聪慧。
就这份聪明,比康诺莎、琼丝可聪明多了。
玛蒂尔达微微点头,姣好的小面孔上多了一分同情,她反问:“你又准备如何面对萨克森公国的咄咄逼人呢?他们可是真的要把歌蒂斯迪乌给你送到哥廷根修道院的。”
霍腾听罢,知道玛蒂尔达是想立即还人情。
那怎么行?
王后可得是把这份人情一直留着,在最关键的时候补上。
霍腾胸有成竹的说:“没事,我还有丹麦法妻子这个选项。相信公爵也不会拒绝,毕竟丹麦法娶到的妻子,可没有继承权嘛。”
丹麦法,是北欧基督教王国,以及法国诺曼底地区,在和维京人共存的生存过程中,逐渐发展出来的独特法律。
而在丹麦法中,有一个饱受贵族们欢迎的法律,叫丹麦法妻子。这个法律的简单含义,就是在拥有基督教法律的妻子的前提下,再娶一个丹麦的,信仰异教徒的妻子。
注意,这两个法律是并行的, 所以丹麦法妻子也是非常合法的。只不过她所生的儿子,在基督教法律的体系下,会被认为是私生子。可毕竟是合法妻子生下的合法子嗣,所以只需要一点点的私人公关操作,私生子也能变成继承家产的正统继承人。征服英国的征服者威廉,据说他妈就是丹麦法妻子。
而且,丹麦法妻子,由于基督教的大举扩张,北欧信仰的逐渐衰落,其实事实上已经演变成了和德意志地区的朋友婚姻类似的玩意。丹麦法妻子是不是异教徒已经无所谓,重点就是能让贵族老爷们娶到第二个合法老婆。
虽然这东西怎么看都在事实上、法理上不符合基督教的教法规定,而且根本就变成了贵族们娶第二个老婆的后门渠道。
举个例子,直到很多年之后,在11世纪末期,诺曼底公国还有主教为丹麦法妻子的继续存在张目。这可是读过书的主教啊!足以见得,丹麦法妻子已经形成了庞大的既得利益团体,甚至能让教会的人主动为之颠倒黑白。
这就是霍腾为歌蒂斯迪乌的出嫁,准备的办法。
伯纳德·比隆大概率不会拒绝,谁让丹麦法的妻子自动丧失基督教体系中的继承权呢?
一边要用正式婚姻保证康诺莎的爱与忠诚,一边以丹麦法妻子的身份,完成与萨克森公国的表面和解与联盟。
玛蒂尔达得知后,也不无意外。
她点点头,喟叹:“你真是个无论做什么都有办法的聪明人。但是……我从弄臣那里骗出消息,伯纳德公爵恐怕最迟会在秋天逼迫你做出最后决定,到底是给他做奴仆,还是选择为国王效力,作为……”
霍腾怦然一笑。
他往前伸出手,按在玛蒂尔达的手上。年幼的女王瞬间霞飞双颊,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之后,竟然脸红的没有拒绝。
“无论如何,老家伙都别想打倒我,因为我还为他准备了新玩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弱势也要翻盘
不过话说回来,丹麦法妻子其实就是合法的情妇。所以霍腾现在是不会说出来的,甚至也不会明示告诉伯纳德·比隆,但相信老头子对此也有心里准备。
只是就此一来,霍腾对康诺莎的承诺就落空了。
在歌蒂斯迪乌到达哥廷根郡之前,霍腾和康诺莎只能按照非法夫妻的身份,居住的一起。
如何说服康诺莎接受现实,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况且可以明显感觉到,自从伯纳德·比隆出现在埃尔福特之后,整个帝国议会进退失据,节奏全都掌握在伯纳德的手中。这个时候不想办法逼迫伯纳德退步,难道准备在巴伐利亚公国落入伯纳德的支持者手中吗?
霍腾思索了一会,突然有了个极妙的主意。
他将自己的主意写成信件,藏在仆人往哥廷根回去时骑乘马匹的肩带中。
次日。
在休息了大约一天,暗潮汹涌之下,各家的仆人纷纷抱着礼物在宫廷中合纵连横之时,帝国议会的第一场议题便开始在埃尔福特教堂中揭幕。
这教堂是典型的长屋式结构,从进门一眼就能看到祭台,十几条长凳最多坐不到五十个人。周围的墙壁也没有经过粉刷,青涩的木茬子还能看出这里去年刚刚翻修过。祭台也显得分外寒酸,没有金银器皿不说,本地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圣物和圣人遗骨。
为了给国王撑撑场面,恺撒宫廷的仆人在横梁上挂起象征萨利安家族的家徽。自然,萨克森的比隆家也是有的,还有两位大主教的教徽。
到了霍腾这边,仆人们纵然有些觉得他还不配,但仍然选择在横梁上挂起了粗粗绘制的黑白剑天使。不得不提,在一片狮子、战斧的常规图案中,蹦出来一个六翅鸟人,确实很提神醒脑。之前曾经介绍过,在中世纪教会的壁画中,天使就是怪奇猎奇的鸟人形象。
这样一个只能供十几个人共同开会的地方,放在现代估计也就是个村镇教会的水平,然而在此时,已经算得上颇有些风味的高档教堂,足以见得物质生活的贫乏。
在司仪的主持下,国王康拉德在临时议长科隆大主教赫里伯特的陪伴下一起出场。
这位国王今天把皇帝御用所有的装备都穿戴在身上,富丽堂皇的模样和这寒酸的教堂,反倒形成了一种令人捧腹的反差,仿佛皇帝的新衣,抑或者是更简练的成语。
像是沐猴而冠。
“咳咳,萨克森公爵请列次席。”司仪为国王三呼之后,迅速谄媚的请伯纳德上座。
他的穿着正常了许多,然而却更显得低调奢华。
接着,就是马格德堡大主教塔吉诺,哥廷根伯爵霍腾·博文登,代替遭遇刺杀而重伤的迈森藩侯埃卡德一世参加的大臣,以及其他地方派来的代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