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都应该与我未来的丈夫见面,还请允许我暂时居住在哥廷根的修道院中。”
年轻的女孩已经盘算好了目标。她要住在哥廷根的修道院里,然后通过合法的方式与霍腾作斗争,争取到自己作为正式妻子的合法权益。她要给法兰克尼亚教区的布尔嘉德大主教与威利基斯主教写信,给在罗马的教皇写信,给在施瓦本的国王写信。
她会抗诉丹麦法不应当施行于自己一位基督徒身上,同时也会希望康诺莎做出适当让步。
比隆家的名门,可以带来巨大宣称权的正牌妻子,委屈康诺莎做一位合法情妇难道就不行?
带着这样的信念,歌蒂斯迪乌挽住了阿梅利亚的手。
这一刻,年轻的少女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修道院里的单纯姑娘,每天早晨念经,傍晚睡觉。她现在必须在博文登家族之中站稳脚跟,或许眼前这位对名门地位有着热烈追求的寡妇,是自己可以仰仗的对象。
她要成为名门贵妇。
……
多月以来危险的政治风波终于迎来了危机潜伏期和总爆发。
让绝大多数人大跌眼镜的是,总爆发的结果,竟然是北方的霸主在鲁默河湿了鞋。仿佛在河边打仗就是他的致命弱点,如同易北河之败一样,伯纳德亏的稀里哗啦。
很显然,以纸面数据来看,霍腾根本不是伯纳德的对手。
但霍腾可以对自己的领地进行全面动员,伯纳德能直接动员的,却只有自己的家族属地,比隆之地。在吕讷堡周边的平原,面积比哥廷根大一倍多,土地也更肥沃,但终究不是无法抗衡的敌人。更加广大的萨克森贵族,其实是在这场战争中事实上骑了墙。
考虑到从吕讷堡长途运输粮食到鲁默河的距离,老伯纳德或许是处于劣势的。
这就是中世纪战争的特点。
动员组织力低下的国王、皇帝,都是看起来虚胖的主,却往往会在小敌人身上翻车。
此役刚刚结束,萨克森公国内部顿时形成了一股极其强大的逼宫派,他们在内部合纵连横,一方面打出了为瓦尔伯爵讨公道的旗帜,一边又认为老伯纳德残暴无度,阉割子嗣,应该被废除扔进修道院里养老,闹得沸沸扬扬。
这股逼宫派的合力者,毫无疑问就是瓦尔伯爵自己。
老伯纳德在逃亡的时候,至少精锐部队依然维持着较高的建制和组织度。
就在霍腾取胜的两天后,在鲁默河北方的威悉河畔,帕德博恩军队怀着怨愤之心,冲击老伯纳德立足未稳的大营,让他牺牲女儿换取的撤退,变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溃败。大批萨克森骑士没有被哥廷根人抓起来当俘虏,反倒落在自己人瓦尔伯爵的手中,被关入囚笼。
帕德博恩伯国,在瓦尔伯爵的率领下,向公爵发起了致命的复仇一击。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诛心的背叛
这是来自盲眼的复仇。
帕德博恩的城市民兵、农村军士、教会征召兵,来自三方势力的支持者,汇集着帕德博恩的骑士们,聚集在同一个旗帜之下,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围攻起了他们的主君,彻底的违背了封建秩序与部落公国的亲亲依附,愣是在一个瞎眼的老家伙带领下,把伯纳德的狼狈队伍团团包围在了威悉河畔。
对于老瓦尔来说,被主君背叛如蚀骨之痛,时时刻刻与眼睛部传来的痛苦一起让他夜不能寐。
而如今,当他得知伯纳德战败鲁默河的第一消息时,他发现自己的感觉竟然不是担忧痛惜,而是喜不自禁。他就知道自己早已无法再顺服于比隆家族的统治。
既然如此,不如反了!
老瓦尔是当兵出身,当兵的往往都会跟随第一直觉做事。
他乘坐着一辆木头拼接成的轮椅状小车,有六个木头切削成的轮子。轮椅后面还有一个小座位,坐着风韵犹存的妻子赛琳娜。
这辆不伦不类的小车,就是霍腾在出发之前,得知瓦尔伯爵已经无法自由行动之后,偶发奇想制作的物品。
在前几天,康诺莎热心的将这辆车派人送到了帕德博恩。
没有办法,康诺莎在哥廷根堡望着北方不断传来的消息,心情已经逐渐沉入谷底。伯纳德突破鲁默河防线时,康诺莎甚至连行礼都收拾好了,只等霍腾跑回来,带着大肚子的琼丝一起跑。
但是当琼丝生育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康诺莎望着孩子的降生,却突然释然。
虽然孩子不是自己的,但却是霍腾与自己闺蜜的。这种矛盾的心态,随着照顾孩子的繁忙而迅速消散。无论如何,都是一起长大的好闺蜜,康诺莎逐渐感觉到拥有孩子的责任感。进而联想起自己的婚姻与城邦,如果未来自己拥有一位如此可爱的孩子呢?
为了拯救哥廷根,康诺莎什么都可以做。
女伯爵翻遍了城堡,意外在城堡里发现了霍腾留下的轮椅车。她便立即把这轮椅送到了帕德博恩,希望能获得瓦尔伯爵的帮忙。
这轮椅好坐吗?
在没有橡胶车轮的时候,任何车轮的体验都很差。
但瓦尔伯爵已经无可失去,却突然被如此关心,令他十分感动。
这算不上雪中送炭,却在心灵上给瓦尔以慰藉。
而且小轮椅车比驴拉板车的体验要好得多。所以瓦尔心一横,决定在伯纳德战败后,与霍腾结成同盟,大家互相扶持,一起生存。
“城市民兵,在正面竖起拒马,让我们的军士架设瞄准点,拉弓待射。所有人都听从我的指挥,不允许私自放走任何公爵的从属。”瓦尔虽然看不到战场,但一辈子的经验让他很快布置好命令。
瓦尔的军队成分很驳杂,主要是因为他有一座大城市,他的家族也掌握着本地的教会。
首先就是帕德博恩民兵。随着穆斯林带来的经贸断裂与黑暗时代逐渐褪去,商贸城市的复兴,这些新兴城市该对封建领主拥有什么法律责任,都是比较混沌没有依据的。一两百年后,帝国法律规定的自由城邦这一权力,是从封建领主手中购买的监护权。这也就意味着,在此之前,城市都要向封建领主负责,提供相应的纳税和兵役。
那是否存在范例呢?
正巧,在荷兰等低地地区,就有着传统的城市民兵制度。这些民兵各自拥有自己的主业,但平日里也要向城市提供义务服务,把守据点、巡逻、救火等。在战争时,要接受领主的兵役征召。与骑士一样,城市民兵的服役期限普遍在40天左右。荷兰等地区的商贸发展的比较早,与萨克森非常靠近,后者地区与荷兰有较接近的文化,在城市兵役上也很相似。
乡村的民众以村落、宗族为纽带集结,而城市民兵们,则以商业行会为主。例如屠夫行会、铁匠行会、鞋匠行会等。如果城市不够发达,那单独的工匠也会组成联合,组织起一批城市民兵。
不要小瞧这批民兵。
他们都是有家有业的手工业者,有屠夫、有铁匠,不但武器、装备可以靠自己提供,他们的生活也更加富裕,身材壮硕。而且中世纪城市生活也充满危险,这些人杀起人来,可比村里农民还要狠。
除了民兵之外,还有教会提供的战士。
这一点,之前已经解释过。由于地方的教会地产往往是地方贵族捐赠,修道院也是贵族投建。这也就导致当贵族的家属逐渐掌握当地教会财产后,渐渐就会向领主提供封建义务。这些人和普通乡村民兵相仿。
在威悉河的渡口,狼狈不堪的伯纳德绝对想不到,瓦尔会趁此机会将他合围。
伯纳德满头乱发的站在房顶上,注意到大部分围困者,都是帕德博恩的民众。他急忙派遣侍从去告知瓦尔:“这寒冷的冬日,何必劳师动众来相送?还是各自散去吧。”
瓦尔伯爵却对伯纳德递来的橄榄枝断然拒绝,他冷漠的反告之使者:“这寒冷的冬天,民众难道不知道寒冷?民众难道不畏惧乱兵?民众岂止是恐惧!?他们不过是愤怒压过了恐惧,发誓要为我报仇罢了。是公爵殿下的错误行为,导致全体骑士、乡绅、教士的怒火,而非相反。请您自重吧。”
消息归传到伯纳德的耳中,老公爵颓唐无奈,只能坐困于威悉河畔。
无人救援。
瓦尔也不进攻,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封建上级,他笃定对方无粮,饿两天除非跳河,否则只能乖乖投降。
全萨克森公国,都似乎静默下来。
两天之后,伯纳德放弃了继续等待从来不存在的救援,向瓦尔伯爵求饶:“我代替我家公爵而来,向瓦尔伯爵发起询问。为何强要相送?你是有和要求?无论是领土还是金钱,公爵回到吕讷堡自然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