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环顾四周，阿尔托莉雅的眸子最终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座钢铁之城。
那螺旋状的城池漂浮于空中，站在此处遥遥远望，只是看着便能够感觉出宇宙的独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壮观到好似梦幻般的空中城，此刻却从底下开始正一层层崩坏着。
耳边可以清晰的听到风声中夹带的轰隆声，或许再过不久，它就会彻底的在崩塌和毁灭之中消散。
那城堡是什么呢？
当她的心中浮现出这样的疑问时，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感概万分的在她的身后响起。
“这景象看起来很绚丽吧？”
“...........”
阿尔托莉雅顺着声音转头寻了过去，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在自己身后不到六米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比较年轻的男人。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打着领带，身上披着一件白色长袍，此刻他正用一种温和的目光注视着逐渐崩毁的钢铁之城。
见此情景，她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神情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在沉默了两三秒之后，她忽然开口道，“你是茅场晶彦？”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阿尔托莉雅却说出了陈述句的语气。
“没错，是我。”点了点头，茅场晶彦此刻承认的非常干脆。
他双手插在白大褂衣兜里，就这么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走到了她身旁。
然后停下了脚步，站在她的不远处远眺着正在不停分解崩塌的空中城堡，整个人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作为游戏AI的你或许不太清楚，那座城堡就是整个游戏的主舞台——艾恩葛朗特。”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二的城堡残骸。
“你原本是可以活下去的。”他说，“但是，你最终却放弃了。”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在阿尔托莉雅面无表情的注视之下，他发自内心的感慨着，“为了结束游戏而选择自我毁灭，你竟然会有这么伟大的觉悟。”
“这真是太奇妙了。”茅场晶彦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金发的少女， 眼眸中闪过一丝激动和欣赏。
“你虽然是AI，但却无疑拥有着人世间最宝贵的品质。”
他越看越觉得阿尔托莉雅顺眼，最后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不愧是我’的得意笑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尔托莉雅忽然之间开口问道，“他们都安全的回到了现实了吗？”
“当然。”点了点头，茅场晶彦开口说道，“就在刚刚，所有还存活着的玩家，总共有八千九百三十六人人，都已经完成了登出。”茅场晶彦收回望向阿尔托莉雅的目光。
“那么其他人呢？那剩下的整整一千多条的无辜生命此刻又是什么状况呢？”她继续追问着。
听到这个问话，茅场晶彦顿时沉默了片刻，他侧头看向金发的少女，声音淡淡的道：“无论在哪一个世界，死了就是死了，这就是规则。”
“ ...........”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阿尔托莉雅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她微微动了动手腕，整齐的挽发垂下一缕金扇般的发丝，眼睛明亮动人，霜雪般的神情冰封着深深的憎恶。
“呐，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这个疑问压在她心里很久了，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明明是如此前途光明的天才，为什么却要做出如此毁灭前途的事情？
囚禁将近有一万多名的玩家的意义为何？
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他做出了这样毫无人性的选择？
而对于金发少女的质问，茅场晶彦听罢却突然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这样做？”他重复了一遍对方的问题，然后轻轻耸了耸肩膀。
“那么该从哪里讲起呢？”
他略微沉思了几秒，在脑海里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当在我进行完全潜行环境系统的开发之后，不，应该说是从更早之前开始，我就是为了创造出那个城，那个超越现实世界所有框架与法规的世界而活着的。”
“？？？”
阿尔托莉雅听得是一头雾水，她迷茫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脸上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困惑。
于是她开口茫然的问道，“所以这和你囚禁玩家究竟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穿白大褂的男人说道，“因为一切都是为了创造出一个真实的世界。”
“......”少女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也忘了究竟是从几岁开始，自己就被这个空中浮游城堡的幻想给缠上了。”茅场晶彦继续向阿尔托莉雅解释着原因，“长久以来，去往那里就一直是我唯一的愿望。”
他踩在厚厚的水晶地板上，透明地板下面流淌而过一片片被夕阳染红的云朵。
茅场晶彦抬起头举目朝着那边远望，可以清晰地看到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一直延伸至远处，延伸到那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城堡之上。
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用着好似如梦一般的语气说道。
“听我说，潘德拉贡，我到现在也仍然相信着，相信在某个世界里，真的会有那座城堡存在。"
阿尔托莉雅：“............”
为了儿时的理想做出这样的划时代的游戏，并为了让它像一个真实的世界，所以剥夺了玩家们无限死亡的权利。
这听起来似乎很令人震撼，但阿尔托利莉雅此刻只感受到了满满的荒唐。
“为了想要见一见儿时梦中的城堡，所以杀死了一千多人的生命........”
父母失去了孩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幼儿失去了双亲........”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显得非常的沉重，“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死去，其背后的家庭又会有多少的泪水？”
“无论男女老少，他们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如此荒谬的理由，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丧失了宝贵的生命。”说到这里，少女的神情变的严厉了起来，“茅场晶彦，难道在你的心目中，生命的价值就是这么廉价的吗？”
对于阿尔托莉雅的话语，茅场晶彦选择了沉默以对。
或许他心中清楚这样做并非是正确的，但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哪怕明知是错误的，他也依旧知错不改，坚定地选择了一条道走到了黑。
看着茅场晶彦不发一言的样子，阿尔托莉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