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一分钟。

汗水在布洛妮娅的脸颊流淌，她的手已经摁在了回车的表面，然而究竟要不要按下去，她已经挣扎了足足三十秒。

她很明白自己的行为代表着什么，更改代码这种事情对于人工智能来说意义丝毫不亚于黎开要修改自己在本世界的数据。

如果自己做了，那她所做的事和自己反抗的那些行为有什么不同？

黎开不一定会修改自己的数据，但现在自己确确实实是在修改黎开的数据。

“真是痛苦......”

汗水滴到了回车键上。

“黎开，我知道其实你在的对吧。”

“为什么不阻止我？”

“只要我按下回车，你就要被套上一层枷锁了，以后你对我做什么都得经过我的同意。”

“甚至......更过分的，也能做到。”

机房里寂静的可怕。

“喂...你说话啊，哪怕拒绝也好。”

“你要是拒绝了，我说不定就放弃了呢。”

“我，我现在正在摇摆不定，你出来说一句不行，我真的会放弃哦。”

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三十秒。

“喂，喂？我知道你在听，你出来一下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要按下去了，我真的按下去了哦，到时候你不能怪我，我给过你机会了。”

倒计时还剩二十秒。

布洛妮娅咬着牙，紧闭着颤抖的眼睛。

“求求你，别让我再这么煎熬了......”

倒计时还剩十秒。

最终，布洛妮娅还是没能按下去那个按钮，虽然在她这里只是一个很小的要求，但这种事情就不是以自己为基准的，要以对方感受为基准。

对于黎开来说，这就是一旦信错了人铁定会万劫不复的选择，她一直以来的坚持不允许她对自己的朋友做出这种事情。

曾经的她还傻乎乎的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然而真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这一个回车所代表的的重量与意义。

十秒，最后十秒。

她还是败给了自己死倔死倔的性格。

“今天...是我这几年来哭的最多的一次了吧。”布洛妮娅靠在机箱上，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一定是虚数能的错，平常我根本不会哭。”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布洛妮娅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而欣喜，同样也为自己接下来的结局而感到悲哀。

最后的十秒，她闭目任由眼泪流淌。

这是她最后能毫无顾虑享受自由意志的十秒。

十、九、八、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滋滋——

最后的倒计时已然熄灭，然而不知何处而来的光却笼罩了布洛妮娅的身躯。

唔......

布洛妮娅再次睁开眼，眼角的泪滴还未散去。

入眼皆是蓝色，蓝色的数据空间，而在数据空间之中，无数淡蓝色数据方块向中心聚集。

单个数据方块也就指甲盖大小，然而就如同像素点对于电子图片的意义一样，无数这样的方块组成了一个淡蓝色巨大的光球，光球不断变换，周身的数据空间正在凝成实体。

“这是......”

【这里是光幕核心基地。】

【我完成了对核心的同化，现在正在对核心基地的地形进行修改，目前你看到的是修改的过程。】

“黎开......是你吗？”布洛妮娅的神情有些恍惚。

【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你已经成功了啊。”布洛妮娅抿了抿嘴，低着头。

【上来。】

“什么？”布洛妮娅不明白。

【走上前来。】

数据空间当中，布洛妮娅的脚前凭空浮现了一节节的阶梯，直通中央偌大的、分辨率不是很高的淡蓝色光球。

布洛妮娅照做，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光球面前，下意识的抬起手就要摸。

“这是什么？”

【光幕核心，与我融合后，它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也是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