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今晚，月色的笼罩下，三个小小的人影奔跑在众多房顶上。

街边乞讨的老奶奶弯着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祈求着谁人的怜悯，能让自己和家人有口吃的。

叮铃——

一声轻响，亮闪闪的硬币从天边飞来，落在老妇人的腿边，她苍老的手捧起硬币，看向了被月色笼罩的夜空。

在她那浑浊的眼睛里，隐约的倒映着一个白发的人影。

鸦面下迷人的微笑在半空中飘荡，其主人正在因为切实的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了更多的人而开心。

半夜归家，正为了生计而发愁的大叔，月色下依然也要为了明天的饱饭而劳动的年轻人......连流浪的猫咪也有着属于它的那一份。

这一夜，天上下起了银色与金色的雨，很多人因为这一点点的赐福和恩惠脸上扬起了笑容，产生了一些对明天生活的希望。

最起码，他们开始期待着第二天太阳的升起，想着能用这一点硬币去买些什么。

分发硬币是一个非常耗时间的活，不能随随便便的将钱扔在地上了事，如果被没资格得到的人捡走，那就失去了其本身的意义。

这么多的财富迫使布朗尼、德尔塔和卡莲三人不得不集中精神观察，然后精准的投放在需要的人手中。

这些当然包括莎夏母女。

花店前，卡莲三人不约而同的脚步落在了这里，进行了集合。

这是一切的起始点，如果不是莎夏，德尔塔和布朗尼就不会见义勇为，卡莲就不会注意到她们两人。

维克托不选择迫害莎夏母女，卡莲不一定会在奥托的促使下想出当怪盗的主意，纵使萌生了想法也没有鲜明的目标。

而现在，卡莲完成了一次她心目中的事业——为了人民的笑容而发自内心的做些什么。

“你们还剩下多少钱？”卡莲问道。

德尔塔和布朗尼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伸出了手，两人掌心之中，各自有一枚金色的硬币在闪闪发光。

“我比你们的多一点。”卡莲笑着，同样伸出了手，掌心之中，两枚金色的硬币安静的摆放。

三人悄悄的摸到了莎夏母女房间的窗户外，将四枚金币放在床头。

“会觉得我很幼稚吗？”

听到卡莲的话，德尔塔和布朗尼一怔，然后齐齐的摇头。

如果这算幼稚的话，那因为这样幼稚举动而露出笑容的受苦难的人民又算什么？他们可是因为卡莲的想法而结结实实的喘了一口气。

生活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卡莲所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并没有考虑什么假大空的救世理论，而是真切的，单纯的为人们考虑着，想让他们过得好一点。

“是吗......谢谢，谢谢你们。”

卡莲转过头，小手放在身后，微微俯身，偏着头，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我还以为...没人能理解我了呢......”

第十二章 奥托做了一个梦

1470年，由崩坏引起的黑死病感染了大批平民。

天命试图研究新药，但是没有任何效果，甚至加剧了很多病人死士化的程度。

主持研究新药的就是奥托·阿波卡利斯，这个在战斗上一无是处，只能动用自己还算聪明的脑袋，在后方努力让自己变得有用起来的男人。

他的奇思妙想让他发明了很多超前的装置，甚至在当时时代的人看来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仪器。

为了追上卡莲的脚步，为了能取得与卡莲对等的成就，为了能在暗中继续保护她，名为奥托的男人不惜一切，沾染鲜血，将一个个信任自己，信任奥托能将自己治好的孩子们亲手推向试验台。

然后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孩子们在痛苦和哀嚎中死去。

这是必要的吗？

不，不一定，其实也有更人道的方法，只是那都太慢了，慢到他无法忍受十年二十年的蹉跎，然后在某个更安全的实验环境中诞生实验成果。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一件事，以目前人类的技术，无法根治崩坏，所谓的新药其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治好由崩坏带来的各种并发症罢了。

肌肉僵化，皮肤灰白，思维混乱......等等，新药只能治好这个，但已经被吸收的崩坏无法清除，它不能治本。

所以每当黑死病进化一轮，天命，或者说奥托就得继续研究新药，追上崩坏的脚步，因为他只能做到治疗症状。

无形的压力催促着他，再加上急于证明自己的渴望，他在明知一旦被卡莲发现便无法回头的情况下，终究还是迈入了黑暗。

那一刻，两人彼此背对着，黄昏与黑夜将两人分隔，卡莲站在黄昏中独自坚守，回过头，伸出手期待着什么。

而奥托却已然在黑夜中越走越远......

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这个名为奥托的男人在临终“表演”前与自己的老伙伴虚空万藏谈心时，他才会感慨的评论着当年自己的一厢情愿。

该说是不自量力呢，还是对卡莲、或者是自己所拥有的事物没有一点逼数？总之，他错估了卡莲真正需要的东西，将她奉为圣女的男人，其敏锐的知觉却在这一刻产生了自我屏蔽。

他竟然没有发现卡莲隐约...不，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软弱，在她对天命产生疑惑，对自己前进的道路究竟是否正确而踌躇的时候，卡莲问奥托。

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吗？天命所做的一切究竟是正确的吗？

卡莲在向奥托求助，寻求精神上的慰藉，是的没错，在奥托心目中完美的圣女，她失去了方向。

但这一切奥托都没发现，他自己的迷茫尤甚于卡莲，视卡莲为自己精神寄托的他如何能察觉这一切呢？

那个从一小就鼓励着他，称呼他为大发明家，邀请他与自己一起拯救世界的卡莲，与奥托一同经历了卡莲父亲之死，东征不利等大大小小事情的她在动摇的瞬间，本能的向奥托求助。

“奥托，我所做的，是正确的吗？”

可笑的是，奥托这个男人却没能发现其中隐含的意思，只以为卡莲是疲惫了，累了，自己只需要给予其温柔便可。

用吃的，用回忆，用贴心的照顾，竭尽所能帮助她摆脱烦恼，去做你想做的吧，黑暗中的一切就交给自己。

他不曾知晓，比起青梅竹马式的温柔，卡莲更需要的是对自己事业的理解，源于观念上最根本的支持。

拯救世界...对于卡莲来说从来不是挂在嘴边说说，这真的是属于她的坚持。

————

恍惚间，奥托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黑死病最泛滥的时刻，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在小黑屋里搓着头发，绞尽脑汁的想着下一个治病方案。

今天死了26名患者，都是过度死士化，被士兵一枪捅穿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