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娜右腿搭在了左腿上,保持着随性的姿势说道:
“你杀了15个人,留下了67个人,这点我很不满意。”
“……老师,咱生命法庭的规则之一,可是敬畏生命,你难道要我全杀光?”
“把该杀的全杀光,有什么问题吗?”
“那您界定‘该杀’的标准是什么?”
范肖详细问道:
“是每个分区不同的法律,还是自我的道德观念?”
听到这个问题,缇娜嘴角再度翘了翘。
她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之前是否有过顾虑?”
“……老师具体是指什么?”
“很多,很多东西都能成为出手时的顾虑。”
缇娜很随性地举例道:
“担心自己是否做过头了,担心杀多了权贵者后产生的后果,是否会严重到影响自己的安危,影响到身边人的安危,担心自己对好与坏的界定是否太过于主观……
诚然,这些都是正确、正常的担心,但太过散乱的念头下,是思想上的不自由,缺乏一个信念来主导。
你之前,是否犹豫过该不该处理掉那批权贵者?
只杀15人,和犹豫过后只杀15人,这两者的区别可大着呢。”
“嗯……您就当我犹豫过吧。”
范肖没有反驳:
“所以,老师您界定杀与不杀的标准是什么?”
“你搞错了一件事,”
缇娜纠正道:
“我们是刺客,但我们也是守护者。”
守护者?身为爆破鬼才的您都守护了什么……范肖很想吐槽,但出于实力差距的考量,选择了隐忍下来,继续倾听。
“刺杀,只是我们达成目的的手段。”
缇娜的说道:
“杀与不杀的标准,不由我们决定,而由我们所守护的事物决定。”
“那我们……守护着什么?”
范肖问道。
他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
不出意外的话,生命法庭的宗旨,应该有一些“存在主义”的意思。
即——以人为中心、尊重人的个性和自由。
除此之外,身份、贫富阶层、条条框框的社会规则……甚至是宇宙,都是无意义的。
无意义的事物,若是成为了人追求自我意义时的阻碍,那么……
果不其然,只听缇娜说道:
“社会的根基——道德、法律、信仰等,存在于所有人心中,会随时间和观念的变化而不断变动。
故而自上而下的秩序就像是幻影,绝不会永远稳固。
秩序应自下而上生成,永远地变动。
下……才是文明的基础,但它是脆弱的,我们应成为文明基础的守护者。
你懂了吗?”
“差不多吧,”
范肖点点头,总结道:
“万物皆虚——什么贵族、王室、财团、教会,在人的个性和自由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万事皆允——当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成为了人的负担、束缚、阻碍时……”
他做了个伸手抹脖子的动作。
“你很有悟性,”
缇娜欣慰点头: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嗯,总结的很好。
我们是自身行为的设计者,我们出手时不应有太多顾虑,我们承担自身行为的所有后果。
无论是荣耀,还是悲剧。”
嗯,确实沾点存在主义的味道,但也仅仅只是沾点,没那么极端……范肖想到。
在这个框架下,他处理那些剥削他人的贵族时,不应有丝毫多余的顾忌。
范肖承认,
昨晚自己确实考虑了很多东西,从而心里有了一些束缚感,不是那么的自由。
不过,他也没有全盘接受缇娜的理论。
他有自己的思想,不会照单全收别人的东西。
可以学习,但不能盲从。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老师。”
范肖笑道:
“作为对很有悟性的学生的奖励,老师您刚才看的那本书,可以提前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