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恶人
吞噬人类的灵魂，放在任何教典当中，都会被当做邪魔外道吧？
曾经的英豪，如今以人类灵魂为食。
宛若天使坠入深渊般的强烈对比感，大概也是织田信长此刻内心的惆怅来源。
“......”
感觉到木原凛人的沉默，脑海当中传来信长很是平静的自嘲。
“......是吧，御主也认为这是种低劣的行径呢!”
双手怀抱在胸前，凝视办公室中央的地面。
虽然已经被下属搽拭干净，称得上恢复如初的形容......
但是那抹潜藏在空气当中的血腥气，宛若游戏提示音般，不断在提醒着木原凛人，就在数分钟前，这里有个被斩首的生灵。
从脖颈喷涌而出的滚烫的鲜血激撒在地面，恍若被画家随手抛挥的墨汁。
若是可以，木原凛人能够构思出一篇数千乃至上万字的论文，印证织田信长此刻吸食喰种精气的正当性与合理性。
玩弄扭曲、歪曲、颠倒、欺瞒的话语，为自己的行径披上「正义」的披风，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或者说，谎言对人类来说算是基本功了吧？
若是抛开「原初恶魔」这种超越人类可视范围内的怪物。
仅仅翻阅保存的字典，定会发现自然界当中与「恶魔」这个词汇的注释相符的生物，也唯有人类了。
“曾经，有人说我是恶魔。”
木原凛人平静地自述道：“我认同那人的观点，无论从何种角度审视自身，我都无法得出「我是正义的」这个结果。”
既然是个恶魔，那么谎言对他来说就不会成为难以使用的选项。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请允许我用真实地想法与你阐述。”
借助契约聆听心神的信长，化为灵体穿梭在楼宇间的她，脚步一顿。
“嗯......”
简单干脆的应答。
“从客观角度看，我是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研发出「喰种」这种危险度极高的生物，并且剥夺了他们生存权的恶人。”
信长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在应和木原凛人的自嘲。
“虽然这么说有些煽情，但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就一直有强烈的紧迫感。”
“那些恐怖的怪物们，就像是抵在脊背的长枪短炮，随时可以夺走我的性命。”
“对魔法师和超能力者而言，解决LEVEL.1级能力者的我，就像杀死一个小鸡一样轻松。”
“没有人会在意学园都市内有个叫做「木原凛人」的低级研究员，在死前对这个世界抱有绝望。”
“不论是那些超能力者们，又或者魔法师们，乃至那些......”
将嘴边的神名咽下，虽然是依靠英灵契约在进行心灵对话，但对魔神威能无法估量的木原凛人，保持着对神的敬畏。
“——都不会在意像我这样的小卒死活。”
“身负重担的主角，自然有拯救世界的任务，并且我站在全人类的角度看，他确实也在努力拯救着这个世界，因此顾不上搭救某个研究机构内的普通研究员，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能理解，但我却不能接受，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劣根性所在吧？”
木原凛人嗤笑了一声，没有应和者的他继续道：
“人在面临真正的困境时，是会果断抛开礼义廉耻并化身恶魔的可悲生物。”
“为了个体的生存，毫不犹豫的牺牲他人的性命，这就是人本身的特性。”
话语陷入停顿。
木原凛人对自我剖析得出的结果，有着连自身都难以接受的厌恶感。
将掩盖在表面意识下，那丑陋、真实的事物赤裸裸的揭开。
却被自己的可怕而震惊，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戏码。
也丝毫不会愉悦！
嘴角抽了一下，强忍着呕吐感，木原凛人冷声道：“因此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当然，也不会因此认可旁人贴上的恶人标签，我只是在遵循求生本能在行事。”
“包括牺牲那些喰种们？”织田信长精准的提问。
“是的。”
木原凛人没有丝毫犹豫，恍若在内心深处不止一次自我解释过一样，撇嘴道：“若是他们的牺牲能让我平安度过接下来的一年，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踹入地狱，又或者深渊......随便是什么都行，反正我对这些不在乎。”
听起来就很自私，实际上也是如此的言论，会得到何种回应呢？
木原凛人期待着。
简短的沉默后，是......
“——哈啊，果然是吾的御主，身上的魔性深种啊~”
停留在十四层的织田信长脸上，有点苦恼的搔了搔脸颊，应该是为御主的言行而感到失望了吧？
但精致英气的面庞上，那人红润的嘴唇却多了一丝自己没有察觉的笑容。
“从这点看，你能召唤出第六天魔王果然是有原因的啦~”
听到信长有些调侃的话语，木原凛人感觉剖析自我后的恶心感消退了不少，因而继续道。
“所以我不会对你现在的行为进行美化，若是你觉得这种行为不符合自己原则，我可以动用令咒。”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还是挥了挥手背。
刻画在其上的三划令咒带着猩红的光泽，宛若浸泡在鲜血当中。
“唔，因为「御主使用了令咒，所以不得不做出违背自身意愿的行为」这种自我安慰的行径，一点都不有趣呐！”信长带着抱怨的话语响起。
不等木原凛人开口，接下来的对话让他心脏有些停滞，准备吐出的词汇被堵在喉间，宛若陷入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