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前几日，哲平还在被几名幕府军追赶，而现在已经能够独自对抗这般强化过的丘丘王，实力突飞猛进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是珊瑚宫大人叫我过来……”

“咳、咳、咳……是为了最近这批物资的事情吧……咳、咳！”

夏天想谈公事，但看哲平这个模样，立刻调转话题，关心道：“你没事吧？”

哲平连连摇手：“没事，没事，估计是昨天出海的时候冻着了，这里又靠近魔神「奥罗巴斯」的骸骨，祟神的气息比较浓郁……”

魔神很难彻底死亡，在物理意义上的被消灭后，其庞大的精神力失去了依托，会在尸体周围化作「祟神」之力，长时间处于祟神的影响下，会腐蚀人的精神和肉体……正因为此种原因，摩拉克斯才没有彻底的击杀「漩涡魔神·奥赛尔」。

“那就是「奥罗巴斯」留下来的骸骨吗？”

夏天抬头，在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坐落于「八酝岛」上的巨大蛇身，一具蛇形的骸骨几乎围拢了整座岛屿，说是岛屿就建立在这具蛇身上也不为过。

蛇身的头颅昂扬挺立在最高处，巨大的獠牙令人背脊发凉……哪怕只是尸体，也让人倍感压力。

但……哪怕已经变成了尸体，这具尸体依旧凝视着海祇岛的方向，或许还在守护他的子民吧？

夏天紧绷着身体，哲平发觉后笑笑：“异乡人看到了可能会害怕吧！但我们海祇人可是很崇敬他的……是「奥罗巴斯」把我们的祖先从「渊下宫」带到地面上，才有今天的海祇岛。”

他的笑容很勉强，好似要花费很大力气，但还是想把那段所有海祇岛人民的铭记的故事讲出来：“我们的祖先一直视他为守护神，但在魔神战争期间，奥罗巴斯突然疯狂，入侵了八酝岛……”

似乎是不爽的记忆，但必须正视：“雷电将军亲自赶来，以「无想的一刀」将其斩杀，那一刀，也形成了如今的「无想刃狭间」。”

“「无想刃狭间」？”

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间记不起来。

哲平指着远处有紫色雷电叱咤的峡谷入口：“就是那一道，我们从八酝岛去珊瑚宫的时候，不是有看到过吗？当时派蒙还说为什么不走那条峡谷……即便在两千年后，「无想的一刀」留下的雷霆之力依旧没有消散……”

“那一条峡谷是被雷电将军砍出来的？”夏天惊讶，但也不应该惊讶，毕竟钟离为了镇压「奥赛尔」可是直接投掷了一整座孤云阁。

只是想，如果这才是真正的「无想的一刀」，那万叶和万叶已故的朋友是在想什么天方夜谭，这哪里是人类可以抗衡的，怕是连灰都剩不下。

哲平感叹一声：“是啊。”

“不过魔神战争异常残酷，八酝岛在那场战役中化为废墟，据说将军也曾在那时失去了珍视的事物。”

“奥罗巴斯死后，海祇岛与幕府就多有不和，但这次成立反抗军，不是为了信仰，只是针对眼狩令。”

哲平攥紧了拳头，再一次下定决心。

“奥罗巴斯毁灭文明，是将军站出来阻止了它。”

“如今将军颁布眼狩令，剥夺民众的愿望，也必须有人站出来阻止将军……咳、咳、”

连续咳嗽，面容越发憔悴。

哲平无法再继续，扭头离开：“我先回去了，等会儿还有其他要做的事。”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

是被这附近的祟神气息影响了吗？还是说是刚刚击退丘丘王用力过猛？

夏天看着那道摇晃的背影，如同喝醉了酒，脚步轻飘，而且——他去的方向并非军营据点，而是转弯去到一处石壁的后面，似乎是有意躲避夏天的视线。

夏天跟了过去。

不需要走太远，就在石壁的后面，哲平已经痛苦的倒在了沙砾上。

“哲平！！”

夏天立刻扑过去，将他扶起，却看胸口，有一道黑色的亮光。

哲平还有意识，他继续逞强道：“你怎么跟过来？我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想要重新站起来证明，但怎么都提不起力气。

他轻声喃喃，像是在自欺欺人：“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乘船与幕府军小队海战、一个人击退幕府武士、营救被围困的同伴，以前的我做梦都不敢想……我要再变得更强一点，再强一点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不过三两天时间，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光是听着，就觉得劳累……而事情绝对不只是「累」这么简单。

夏天低头，看到了哲平隔着衣服、紧紧握在胸前的吊坠。

夏天将衣服扒开，那枚吊坠与神之眼相似却又不是神之眼，闪耀着诡异的黑光……是邪眼。

当即明了。

愚人众通过物资交接的时候，将邪眼送予这些渴望变强的反抗军将士，所以哲平才能在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强大。

同大多数邪恶的力量一样，使用邪眼的代价就是人的生命力，而哲平使用得太过频繁，已经积重难返。

邪眼周围接触的皮肤，发黑干裂，看得人触目惊心。

夏天面色阴沉，问：“这东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哲平知道这不是好东西，所以不敢说出去……但现在，已经瞒不住了，再不说的话，只会给反抗军、给珊瑚宫大人添更多的麻烦吧！

“就在第一次去接纳物资的时候吧………我遇到了资助方的神秘人，他们给了我这个，然后跟我说，只要想变强，这个秘密武器就会回应我……”

哲平苦笑：“哈哈、咳、咳、简直就像是「神之眼」一样吧？我没用过神之眼，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夏天这一刻异常的冷淡：“这是邪眼，会透支使用者的生命。”

“这样吗……确实，像这样来历不明的东西，有风险也很正常吧……我心里也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每次使用完力量，都会虚脱很久……而这一次，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看来，是到此为止了……咳、咳、”

人，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了，他知道，身体已经不行了。

“才这么几天，我就支撑不住了啊……哈哈……果然，没有被神明注视，是有原因的……”

声音越来越轻，气息越来越弱，已经完全是自言自语的梦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等到我们的队服做好了，我们一起换上……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伙计，别担心，让我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说不定就没事……”

嘴唇还在抖动，声音却已经没了。

他是那么渴望神明的注视。

夏天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有一句：“嗯，你休息吧，你会没事的。”

虽然，我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

虽然，我无法给予你神之眼……

但是，我有在注视着你。

会没事的，放心的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