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出自治权，那还叫什么和谈？直接让海祇岛写降书算了……就算心海愿意，海祇岛的人民也绝不可能答应。

本身，光和谈就有许多不同的意见，如果还签下这等丧辱的条约，怕是新的反抗军就要诞生了。

只回答了四个字，然后沉默了三分钟，夏天从心海的眼神中读懂了许多。

他没有去说服，也没有给出其他的解决方案。

伸手入怀，从中掏出一颗光滑无暇的珍珠，这是在奇妙的邂逅后，心海赠与他的珊瑚真珠，他一直都有好好呵护，以绸缎擦拭。

真珠贵在真字，可它并非透明。

人们无法看透真珠的心，夏天也无法看透心海的心。

“心海。”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

“你允许反抗军存在，允许海祇岛向鸣神岛挑起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想要得到什么？”

这一问，如臻冰入心，冷得心海脸唇发白，身形竟有颤抖。

第740章 智慧的珊瑚宫心海

海祇岛向鸣神岛发起挑战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幕府违背民意，强行颁布眼狩令和锁国令，使得坊间怨声载道、百姓流离失所，珊瑚宫为了行天下之大义，扫除将军大人身边蛊惑的奸臣恶徒，所以才联合被迫流亡的各方忠义之士，与天领奉行为首的幕府进行对抗。

……像这样义正言辞的理由，心海可以说出许多，常居高位的她，善于计略的她，早已经懂得在什么时候、举起什么样的旗帜。

她一直是这么做的。

还记得反抗军的第一次集结，那些怀有赤胆忠心的兵士列阵在珊瑚宫前，自己是那样的慷慨陈词，以正义之师自居，令所有人倍感鼓舞。

但，如此费尽心思的去团结各方势力，真的是因为一腔热血吗？真的是为了稻妻万民吗？

或许不尽然。

持续数月的交战，海祇岛几乎丧尽了人力物力，面对的却是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庞然大物。

是的，若反抗军的领导者不是欠缺判断能力的弱智，就应当明白，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他们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这般冒险，仅仅是为了「正义」吗？这只能成为逗三岁小孩子的理由，而夏天已经二十岁了。

那就代表，海祇岛发动这场战争的最初目的，就不是为了赢，而是有某种其它利益……对反抗军、对海祇岛的百姓，对夏天，心海一定隐瞒了什么。

这么去想心海，或许对她有些不尊重，但这无关夏天对心海的态度和看法。

本心再如何单纯善良的女孩子，既然成为了一座岛屿的领袖，成为了多数人仰望的前行者，那么她要做的很多事情，就已经与本心无关，她必须为那些支持她的人负责，她必须去给那些人带来更好的生活。

所以，心海必然是想要从这场战争中获取某种与海祇岛生存的利益，为此甘愿承受战争所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到底是什么呢？夏天在来珊瑚宫的路上，在脑海中反复思索，却好像总有一层无法驱散的迷雾，不断的阻扰思绪。

当下只有两人，再无旁人，他选择直接开口：“海祇岛向鸣神岛挑起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海祇岛想要得到什么？”

夏天隐隐感觉，若不知道这最重要的核心部分，就没办法让这场和谈顺利。

这么直白的问题，若是其他人问，大概什么回答也得不到，心海会信手捏来的编造几个理由糊弄过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仿佛陷入冰窟中那样心颤。

果然，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心海不愿将自己阴暗的那面展露出来，特别是展露在曾给予过诸多帮助的男人面前，但更不愿那梦幻般的邂逅，迎来欺骗相悖的结局。

原本就空洞无神的眼眸更暗淡了，好似变成了一具傀儡娃娃，又或者是失去了「能量」的机器。

她想要诚实，即便诚实的被人讨厌……即便不希望被讨厌。

但在回答之前，她先问了一个问题：“可以告诉我吗？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呢？幕府？还是海祇岛？”

夏天目前的立场，是幕府派来进行和谈磋商的，心海相信夏天对于和谈有着百分之百的诚意，相信他会尽可能的促成和谈……但如果是站在幕府的立场，那么谈判就可以到此结束了。

心海另可去谈判桌上与九条裟罗据理力争，另可……让战争永不停止。

但她也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就算是假装，就算是欺骗，正常情商的人，也不会在此时说出「我是幕府立场」的话，这时候最好的答案就是「我是中立的」。

是的，夏天只需要中立即可，那样心海便可以给自己一个把一切都说出口的理由。

然而。

“当然是站在你这边了！”

这是夏天的话题，就算是骗人的，也足以让人在心头绽放出花朵。

那空洞无神的眼眸骤然浮现了亮光，心海仰起头，发愣的望着。

完全没想过的答案。

于公，夏天与海祇岛的合作只有过那么几天，还是源于白鹭公主的委托。

于私，夏天与自己的情谊只能称作朋友，大概率是比不过称呼亲密白鹭公主。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夏天都没有设立在海祇岛立场的理由。

那为何……

“你站在海祇岛这边？”

惊讶中带着欢喜，心海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身体着急的前倾，若不是夏天后仰及时，两人怕是要撞在一起。

心海的反应很有趣，她的高兴让夏天有些自鸣得意。

伸出食指抵着心海的额头，将她前扑的身躯往后压，这亲昵的小动作，让刚刚略带沉寂的气氛变得活泼。

夏天笑笑，理所当然的说：“幕府人那么多，那么强大，无所谓我帮不帮他们，稍微吃点亏应该也没关系……而你一个女孩子，要领导整个海祇岛，多辛苦啊！我当然是站你这边喽。”

很轻佻的理由，没有纠结，没有谎言。

他本身也没说自己要做什么一碗水端平的正义之士，他只是来帮两边促成和谈的，以此为目的尽力去调和……如果可能的话，当然会偏向于弱势的海祇岛。

想想嘛，心海看模样不过才十六、七岁，这样的小女孩就要承担整个海祇岛兴衰的责任，哪个热心肠的大哥哥不想帮一把？你不想吗？

但夏天也可以保证，不会让幕府失去什么核心利益，也不会中饱私囊、收受贿赂……除了偏心一点，整体上还是会公平公正的。

“谢谢。”

心海笑了，从谈判开始，第一次笑的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