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腾了一天一夜,他人已经麻了。
“没了?那更好,东西我收下,回头再继续做点细节上的调整,顺便好好保养。”
苍崎橙子点了点头,娴熟地上前扒下萨麦尔刚有了几分感觉的义肢,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了她随手携带的旅行箱中,心满意足地带着试验成果返回魔术工房,记录下研究的。
敢情对你来说,魔术才是真爱,我只是个意外?
最多,再加两个标签“好用的试验品”和“知识广泛的活字典”是吧?
再一次被抛弃的萨麦尔,坐在原地,嘴角狠抽,彻底认清了某位房东的本质,一时间无语凝噎。
而古蛇先前泛起的感动,如今已然消散一空,那漆黑的眼瞳目送橙子毫无留恋远去的背影后,抬头以45度角仰望天空,脸上挂满忧郁和伤感,腹诽的心音,发出无声的控诉。
呸,渣女,欺骗我感情!
接下来的几天里,萨麦尔打破幻想,认清了定位之后,为了早点用上未来魔术界久负盛名的橙子牌义肢,尽快跑路,下山寻回自己遗失的肢体,便老老实实地充当起了实验工具人,协助苍崎橙子收集数据。
不过和受验者相比,负责设计、调整、打磨义肢的苍崎橙子,才是最忙碌的存在。
由于还要兼顾卢恩的解析和修习苍崎家的魔术,苍崎橙子本来就所剩无几的休息时间,再度被压缩。
基本上,萨麦尔每天一睁眼,就看到空空如也的床。
而下一刻,魔术工房中熬了一夜的苍崎橙子,就会抱着义肢,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拉着他继续做着今日份的实验。
这种枯燥的过程,有时会持续半天,有时会拖到晚上,甚至萨麦尔会被兴起的无良房东,拉着熬上一个通宵。
另外,由于长期的睡眠不足和高强度的学习与研究,苍崎橙子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眼球的血丝基本没褪过,头颅距离桌面也越来越近,似乎对于打起精神,观测微小精密的物件,显得很是吃力。
“行了,没什么大问题了,凑合着用吧。”
终于顺利完成基础的调试后,萨麦尔很爽快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肢体。
“不行!魔导性和灵活性太差,拟似神经回路的反馈,比正常的肢体,慢了数秒,性能上还有再提升的空间,我要再试试!”
然而,没等萨麦尔开溜,旁边的苍崎橙子便义正辞严地回绝,直接冲了上来,麻利地在树下推倒某人,娴熟地扒起装备。
姐姐,饶了我吧……
我们俩没仇吧?你这是帮人,还是坑人啊?
萨麦尔回想这些天的折磨,欲哭无泪:炸飞五次,跌倒十八次后,义肢失控大小共计二十多次……
要不是自己命硬,再这样耗下去,古蛇担心,不等义肢的性能达到所谓的理想状态,自己另一条胳膊说不定都保不住。
“人体是极其精密的造物,即使人工义肢某些方面的性能超越了人类原本的肉体,理论上也很难和人体的原装配件相提并论。所以,差不多就行,我不介意的。”
无奈之下,萨麦尔语重心长地劝告如今不知为何,对人偶研究有些疯魔的苍崎橙子。
“在生命的禁忌领域,人的模仿,无法复刻神的造物?中世纪那些老古董魔术师的结论是吧?”
橙发橙瞳的少女自信昂扬,右拳攥紧,神色不悦。
“嘁,在我看来,世界上没有打不破的定论,而只有一种失败,就是放弃,没试过,怎么能确定我做不到呢?”
随即,苍崎橙子拍了拍合作伙伴的肩膀,信誓旦旦保证。
“放心,我一定仿造出完美的人偶,给你换上最契合的义肢!”
干劲满满的少女,二话不说,又转头钻进魔术工房里进行新一轮调试。
我不是放不放心你偀,我是在担心我自己!
萨麦尔哭笑不得,但对此早已无力吐槽,只好套着某个自己预留的半成品,一脚深一脚浅地钻进卧室,扑倒在沙发上,选择偷懒摸鱼,用睡觉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日升日落,夜色渐浓。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声响,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院中,透着窗口的微光,向屋内眺望。
工作台的橙发少女,正切开义肢,专心调试着内部密密麻麻的拟似神经,手上的刻刀不时修正着运行的铭文。
而为了方便操作,苍崎橙子一头橙红的长发,被简单地挽在脑后,透着几分干练和成熟的气质;那白天里棱角分明的侧脸,沐浴在午夜的灯光中,被冲淡了几分锋锐感,酝酿出柔和的色彩,架在鼻梁上的一副黑框眼镜,酝酿着知性与典雅。
窗外的目光,落在那被灯光拉长的纤细身影上,不知不觉中看的有些出神。
不得不说,无论男女,专注时的姿态,总是那么富有吸引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女似乎是为了观察义肢的内部构造,那秀美的头颅垂的很低,隐约有种含胸塌背的不雅迹象。
似乎是察觉到了窗外的注视,苍崎橙子调试好一条拟似神经回路后,挺身转头看向门口,注视夜色中的来人。
“你来了?我还需要点时间,你先去睡吧。”
“这种事情不急于一时,先喝杯茶,放松一下吧。”
萨麦尔端着一只从杂物堆里翻捡出来的青瓷茶壶和几个茶杯,为正在忙碌的苍崎橙子,倒了一杯金黑色的茶水。
苍崎橙子闻言,接过还保持温热,却又不烫嘴的茶水,轻抿了一口,但随即眉心不由聚起,转头看向一旁的萨麦尔。
“苦的?”
“我在附近找到些野生的决明子,晒干之后加了进去,这东西清肝明目,利水败火,很适合你。”
萨麦尔指了指苍崎橙子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没好气地解释。
“是苦的……”
苍崎橙子重申,不经意间流露出抗拒的语气。
“苦就加糖啊,你要一块,还是两块啊?”
萨麦尔无奈摇头,走进厨房,将糖罐拿到桌前。
“三块。”
苍崎橙子蹙眉想了想,严肃回答,自然而然地举起杯子。
你自己不是有手吗,还要一个残疾人代劳?良心不会痛吗?
萨麦尔暗自腹诽之余,却并未多话,右手毫不停顿地拿起镊子,满足苍崎橙子的要求。
但尝了几口,苍崎橙子黛眉轻蹙,显然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还是有点苦……”
“良药苦口,对你有好处,忍着点吧。”
只是这次,萨麦尔没有退让,果断地端起茶壶,为苍崎橙子续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