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份感情却没有被察觉,雁夜也从未将这份感情宣之于口。
因为一方面,间桐家的御虫术实在是太过怪异,让间桐雁夜深恶痛绝。
而另一方面,间桐雁夜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在幼年时期和禅城家有交流,与葵成为青梅竹马这件事其实都是间桐脏砚的安排,其目的是让他借用禅城家优秀的遗传素质,为魔术师血脉日渐没落的间桐家,诞下更完美的子嗣。
所以,即使有脏砚和禅城家的支持,雁夜也不愿意让他深爱的葵姐落入间桐的虫窟,所以始终将这份感情,藏在了心里。
后来,同样注意到禅城葵优秀遗传素质的远坂时臣,半路杀出,夺得葵的芳心。
对此,间桐雁夜相信更加优秀的远坂时臣,能给与他的葵姐,自己给不了的幸福,于是选择默默祝福,随后断绝了与间桐家的联系,独自离开,在外面的世界闯荡,孤独地舔舐伤口。
一直以来,间桐雁夜都会时不时地回到冬木市,看看禅城葵的近况,并为她的两个女儿,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深得孩子们的喜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主动出击的远坂时臣,其实早早就察觉到了间桐雁夜,对妻子的特殊感情。
只是,这个温和到有些懦弱的老好人,从来没有跨过那条禁忌,远坂时臣也就对间桐雁夜的来访,听之任之。
毕竟,身为这场竞争中的赢家,自然可以高调地向失败者炫耀自己的胜利。
而心中的骄傲,也让远坂时臣从来没有将那位手下败将视作威胁。
随着心中那份不知缘何而起的傲慢,被间桐雁夜彻底撕碎击穿,远坂时臣才明白,自己并没有赢。
只是这个看似懦弱的男人,放弃竞争,主动退出,选择独自承担一切。
远坂时臣唇齿翕动良久,终于从口中挤出了那艰涩的喃语。
“雁夜,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你只是辜负了葵姐和樱她们,又没对不起我!”
然而,间桐雁夜却对这份来自胜利者的低头,嗤之以鼻,随即拎起神色颓败的昔日情敌,一字一顿地呵斥。
“远坂时臣,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担起这份责任!别摆出这副鬼样子,让我看不起你!”
当头棒喝之下,远坂时臣豁然惊醒,胸中涌动着强烈的坚定,脸上的阴郁和颓废随着心血激荡,也随之一扫而空。
深呼吸片刻,男人从地上缓缓起身,蓝色眸子郑重看向眼前的间桐雁夜,肃然开口。
“我会的!我保证!”
随即,远坂时臣没有多说,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走向客厅。
间桐雁夜一言不发地在原地驻足,虽然仍旧没什么好脸色,但目光却缓和了许多。
他相信远坂时臣会说到做到,哪怕为此拼上所有。
因为,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
目送这个曾经让他羡慕嫉妒恨的情敌,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间桐雁夜恍惚回神,低头看向自己刚才还爆捶情敌的那双手,飘忽的神思,让他感觉之前的经历,就像做梦一样。
当然,是美梦。
而且,不得不承认,很爽!
毕竟,他老早就像狠揍那家伙一顿了。
渐渐,男人扬起唇角,曾经苦大仇深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愉悦的笑容,心中多年积聚的怨怒,也消弭了不少。
但随即,间桐雁夜平复心绪,暗自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甚满意的遗憾。
如果,刚才那些话,那些举动,全是自己想出来的,就更好了。
间桐雁夜心中喃语间,抬手从胸口摸出一封字体飘逸的无名信件,目光落在了那一行行精确到标点符号和语气停顿的操作流程指导,看的不禁有些入神。
实际上,自己并非这种张扬的性格,刚才条理清晰的辩驳,虽然说出了他的心声,很多却并非出自他的手笔。
就在自己得知间桐脏砚死讯,回到家中老宅的那晚,这封信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卧室的桌上。
里面不仅戳破了间桐脏砚和远坂时臣的肮脏交易,还教他如何一步步地敲碎远坂时臣那可悲的自尊心和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控的傲慢。
甚至,该怎么利用老头子的名义和虫尸降低对方的心防,什么时候该揍那个执迷不悟的家伙,都是源自这位无名人士的教唆。
结果,一切尽如对方所料。
他不仅在言辞上把素来自信的远坂时臣给整破防了,甚至还借机公报私仇,将自己那位横刀夺爱的情敌,狠k了一顿。
只是,时至今日,间桐雁夜仍旧不清楚,那位暗中把这封信塞给他的“好心人”,究竟是谁。
而且,他又为什么对间桐家和远坂家的秘辛,知道的如此清楚。
如果过继子代这件事,只有间桐脏砚和远坂时臣清楚,那又是谁,泄露出去的呢?
难道说……
暗自思索的间桐雁夜,似乎想到了什么,幽幽抬头望向停放着棺椁的前厅,眸中若有所思。
但,男人旋即摇头一笑,眸中的探究欲望,随之熄灭,起身走向院外。
算算时间,老爷子快该入土了,作为子嗣,自己多少也该给棺材板上钉上几根棺材钉,好好送他一程,以尽孝心。
一脸“沉痛”的间桐雁夜刚跨出偏院大门的刹那,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就从拐角闪出,急切地朝着他迎面走来。
“呃,我好像不小心迷路了,请问厕所怎么走?”
“向前二十多米,然后左拐,小道右手边尽头就是。”
间桐雁夜下意识回答,耐心地为对方指路。
“谢了,雁夜!”
黑发黑瞳的男人得到确切的指引后,便面色一喜,当即火急火燎地冲向洗手间。
他,认识我?
被张口叫出了名字,间桐雁夜不由一个愣怔,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这个冒冒失失误入后院的男人。
哦,对了,他好像是柳洞寺住持柳洞零观的客人,一起过来帮忙操办葬礼的。
虽然他和对面没有多少交流,但印象中,这个人很博学,柳洞零观也很重视他的一些建议。
总之,是个很有才能的人。
只不过,怎么私底下这么冒失?
间桐雁夜摇了摇头,思绪回转,随即估摸着下葬的时间快到了,索性将这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抛之脑后,快步走向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