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投影所经历的未来，不过是虚像。

不可不信，又不可尽信，谁都不清楚原本命中注定的未来如何，可就算知晓，命中注定也未必不可改！

猴子静静闭上了眼睛。

谁是敌人，谁又是友人？哪需要分辨。

但凡一棒打不死，就是自己还不够强。

投影……也罢！

便随他们去吧。

要么是修行法门出了问题，要么是自己最初就存在问题，没办法感受到诸天万界中自己的投影。

吸收掠夺万界之中的投影，确实是修行的捷径，但——又并非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不死的是心，不灭的是神，不变的是真，自己修炼出的，方才是我。

诸天万界？无尽真我？

猴子咧嘴一笑。

因为察觉不到投影的动静，卡在大罗这一关前，他一直有些迟疑。

进入大罗境界，万界唯一，投影便是你自己，但——若是步入大罗时不回收投影，本质会有缺，可能会留下破绽。

但——既然察觉不到，那就索性不看了。

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布局，但想来不过是想要来一手借假替真，了不起来真假美猴王罢了。

要么，自己被打死，要么被自己打死——不管是谁插手，俺老孙还会输给‘自己’不成？

猴子轻轻张开眼睛。

河流之上，一条鱼儿奋力一跃。

……

河流。

时空长河。

包揽一切维度，蕴藏一切法则，万事万象于此轮转不休。

无数片段于河流之中浮现，笑傲诸天的神佛，横推天下的霸王，盖世无敌的仙王，纵然你如何天资盖世，如何道心坚定，最终却敌不过时间的洪流。

时间长河，无物不包，无物不容，连你本人都在其中，又如何证道？

任你如何天资超群，任你如何斗战无双，当你意图跳出时间长河，一切都不足凭。

一跃之差，鱼龙之变。

不成大罗，不证唯一，不得永恒，最终也不过是活在河流里的鱼儿，活在画卷中的影像，唯有跳出水面，方能超脱。

超脱者，不朽者，大自在者，永恒真如，诸天唯一，万千劫难不加身，天地灭而吾身存。

一条支流从上至下，无数个生灭，无数的纪元轮回，亿亿万万人杰，别说最终跳出河流，能有资格冲击者也不过寥寥数人，能跃出水面者一览风景者未必有半个，真正一跃而出者，千万世界未必有一人。

千万世界中，亿万众生所求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在此地奋力一跃，能够脱离鱼儿的身份浮出水面，能够一览世界的真实。

然而，在这时空长河之上，在这众生难以抵达的终极之地，却盘亘着一座古城。

时空长河，昂扩一切维度，包揽诸天万界，大罗金仙也不过堪堪跃起，一条支流即是一个世界，一朵浪花即是一个纪元，哪怕是超脱者，想要一览长河全貌也只是妄想。

然而，任凭时空长河如何广阔，古城仍然屹立于此，宛若大坝一般，截留着时空长河的每一天支流，任凭时空长河如何冲刷，依然坚立不倒。

古城之上，印着三个古朴大字。

函谷关。

盘踞在时空之上，每一块砖石之上，都散发着不朽的光辉，跟散发着无尽的道韵，无尽的玄奥，哪怕将砖石碎裂的一角放入一方空旷的大世界之中，无尽的玄奥百年之间，便能将将世界化为人间仙境。

然而，在如何宏伟的雄关，都已经破烂不堪。

很难想象此处经历过了什么样的战斗，雄关之上，暗红的鲜血连岁月都无法洗刷，地上遍布着神魔的残骸，不知多少不朽的存在葬身于此。

到底是谁的谁的战斗，从遍地残骸中已不能推测，不朽者的战斗，失败者在无尽世界中连半点痕迹都无妨留下。

纵然如此，纵然如何残破，古城既然屹立于此。

曾经的攻城者是谁，曾经的守城者是谁，至今已然不知。

然，在这遍地尸骸之上，仍有一老者端坐于此。

白发苍苍，一席青衣，手执浮沉，仙风道骨，面上风轻云淡，好似平和无为，又好似包罗万象，超脱一切。

关隘之外，无数活着的神魔遥望此处，眼神中满是渴望。

大罗者，时间也不过是障眼法，过去未来无处不在，横越时间长河，更能一念间前往过去未来。

先天神魔，出生之日就是得道，出生之日即是大罗，正因如此，道行精进一步何其难也。

自身便是道，又如何求道？又如何更近一步。

非得崩碎自身道果，投身时间长河，从零开始，从头再来，亿万个轮回，亿万个纪元中重新跃出，方有那么一丝希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