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天过去了。

十天过去了。

一年过去了。

十年过去了。

一百万年过去了。

一百万个纪元过去了。

……

无法衡量的岁月，连时间都已经失去了意义，一切总算到了尽头。

意识之中，林白嘴角不停抽搐。

尼玛，我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小屁孩，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还好——这是沿着命运线流入他心中的记录，并非顺着时间线逆流而上的结果，一切在现实之中只是一瞬。

而后，在记录之中，周围总算发生了变化。

一片浩渺无垠的大地，高山巍峨，不知其己亿万丈，流水潺潺，不知其所至，一花一木，乃至每片土地上都蕴藏着数不清的神韵。

万年，亿年，数不清的稀世大药，食之可得长生，杂草一样长在路边，花开花落，枯荣兴衰，不曾有半人着眼于此。

只是，这大地，终究是残破的。

高山已是暗红色，流水也变得赤红，辽阔无垠的大地，已然被鲜血覆盖，每一寸土地，都布满了尸骨与鲜血。

诸天万界，一个世界一个纪元不知晓能否出一尊仙人，亿万纪元，一条时空长河的支流，无尽维度不知能否出现一尊大罗。

可此处，仙人才有资格踏入战场，大罗才有资格主阵一方，一尊尊大阵，铭刻在时空长河的源头，囊括了无尽维度，覆盖了诸天万界。

燃尽了灵魂，燃尽了战意，献祭自身，献祭众生，却不曾想任何神灵祈祷，不曾向天地低头，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祭给先祖，献祭给了人族，献祭给了一尊尊主阵的大罗。

而后，连大罗也自我献祭了。

遍布亿万唯独，未必出上一尊的大罗，世界灭而吾存，众生陨而吾不朽的大罗，献祭灵魂，献祭道则，甘愿赴死，只留下了毫无用处的肉体，化作一尊尊陶俑，隐没于无尽的虚空之中。

一切的伟力汇聚于一起，化为无量的光，凝聚在一人之身。

身穿黑色龙袍，站在平地之上，他却在仿佛俯视着苍茫战场，气吞八荒六合。

无量的法，无量的道，超脱大罗，超脱一切，几乎抵达终极，然——终究差了半步之遥。

无穷高处，无限维度之上，一只眼睛俯视着下方的一切，覆盖一切，包容一切，连这片诸天万界最高位天地都容纳不下。

天道之眼。

下一刻，极尽升华，无尽的伟力凝聚在一起，超脱一切，斩向上苍。

刹那永恒。

而后，世界毁灭。

——

刹那生灭之间，整个世界的人都在迷茫，都在恐慌，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此方世界，也唯有一人能稳坐钓鱼台。

通……某人。

此刻，称呼自己为顾青萍的某人，静静坐在闹市之中，和周围陷入慌乱的人格格不入。

女娲分身脱出封印，带出来一丝天道意识，元始天尊再三声明，绝不可能出问题。

因为他在这里，本体。

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他才从天的命运枷锁之中脱出，且同时能在诸天万界活动，又‘命运的扭曲点’变为‘不在命运之中’。

他不能全力出手，付出无尽岁月养出的这一剑，必须要留到最后时刻，可不能全力出手和不能出手是两码事，既然已经脱出了‘命运’的范围，想要将他再次纳入命运的范畴哪有那么容易？

事实上，道境本就不在命运之内，只是为了在诸天万界活动，只能强行降格自己嵌入命运之中罢了。

当年他全力出手，只有将唯一真界斩成了诸天万界，无尽维度那次而已。

‘天’微不足道的一丝伟力而已，别说拔剑，就是一根手指轻轻一点都点死了。

更何况——若不是女娲主动放弃，‘天’可能覆盖她的意识？

事实上，通天坐在这里，也在感叹命运的玄奇……谁能想象出现这样的情况？

天道意识被人族气运镇压在火云宫，命运的流程减缓，将众生灭亡的结果推到了万年之后。

将天道比作大脑，诸天万界的规则连带世界比作肉体，时间长了，肉体自然也就但是了自我的意识——某种程度的托管。

也是他通……某人商末那一剑，将这一片世界斩成了诸天万界，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世界意识。

当万年之后，天道回归，自然是万道归流，诸天万界刹那间回归。

也是当时，他们哥仨商讨的某种方案——人道意识。

人类的力量，集合在一起，也只是天道的一部分，和天道为敌，更是想都不要想。

但是，正如道境能够主动降格自身，维系在诸天万界，强行干涉诸天万界，道境——同样也是人族。

这就为人道和天道并列提供了可能性——当然，能背负道境的力量，哪怕是道境本身自我降格过后的力量，也是难如登天。